我握紧那封密信,指尖微微发凉。远处苏州城的喧嚣声仿佛隔着一层雾气传来,而我的心却已飞回了天启。
朝堂之上,风向正在悄然变化。
回到京城时正值初春,柳条抽芽,宫墙外的桃花开得正好。我策马穿过长街,百姓们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街头巷尾议论的不再是战乱、赋税,而是新开的茶楼和即将举行的科举殿试。
谢太后在御花园设宴,邀了几位重臣与新政派核心人物。我也受邀出席,换上一身素雅的淡青色罗裙,步入园中。
“沈姑娘可算来了。”云逸尘倚着朱栏,手中把玩着一枚玉蝉,“你再不来,顾将军怕是要把这酒坛子喝空了。”
我抬眼望去,果然见顾言澈坐在石桌旁,手中端着一杯清酒,神情沉稳,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园门。
他见我进来,唇角微扬,招手示意我过去:“路上辛苦了?”
“还好。”我在他身旁坐下,“边疆的事暂且告一段落,现在该轮到咱们这边发力了。”
他点头,将一杯温热的梅子酒递给我:“今日谢太后宴请众人,意在安抚人心。你若能在此时提出些新政建议,或许能顺势推一把。”
我轻抿一口酒,酸甜入喉,心头却清明如镜。
园中宾客渐聚,新政派大臣们神采飞扬,保守派则多有沉默。几位老臣虽未明言反对,但眉宇间已有几分颓势。他们曾仗着世家根基深厚,对新政百般阻挠,如今却因漕运整顿、人才选拔等一连串举措而失势,朝堂格局已然改写。
“诸位今日共饮此杯,为的是国泰民安。”谢太后举杯,声音清越,“新帝登基以来,百废待兴,幸得诸位鼎力相助,方有今日之气象。”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唯独几位保守派面色复杂,低头不语。
宴会过后,谢太后召我入御书房。她身着素袍,坐于案前,手中正翻阅一份奏折。
“清欢,”她抬眸看向我,“江南那边的商路铺开了?”
“是,第一批货物已顺利抵达,反响不错。”我答道。
她轻轻点头:“很好。经济活络,百姓安居,才能真正稳固江山。”
“太后所言极是。”我说,“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朝堂上的局势。”
她放下奏折,目光深沉:“你是想趁胜追击?”
“正是。”我直言不讳,“如今保守派虽被削弱,但仍盘踞高位,若不彻底肃清,日后必成隐患。”
谢太后沉吟片刻,忽然笑道:“你比从前更果断了。”
我垂眸一笑:“经历得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园中尚未凋零的梅花,语气悠悠:“当年婉柔进宫时,我也曾以为自己只求安稳度日。可后来才明白,真正的安稳,不是躲起来,而是掌控住局面。”
我静静听着,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明日早朝,我会让新帝嘉奖新政派。”她转身,目光坚定,“你若有想法,也可提出来。”
我颔首:“多谢太后。”
翌日清晨,金銮殿上群臣列队,气氛肃穆。
新帝高坐龙椅,目光如炬。他缓缓开口:“朕即位以来,诸卿勤勉辅佐,实乃社稷之福。”
众臣齐声山呼万岁。
“今次人才选拔,选出不少贤才,皆是国之栋梁。”新帝继续道,“此外,漕运整顿、边疆商路开通,皆为利国利民之举。朕心甚慰。”
他说罢,目光落在几位新政派重臣身上,一一嘉奖赏赐。顾言澈升任兵部尚书,云逸尘获赐紫金印绶,我亦被授予“参政议政”的头衔,虽无实权,却意味着我在朝堂上的话语分量陡增。
保守派几人站在队列之中,脸色阴晴不定。
散朝后,几位旧臣私下聚在一处府邸中。
“没想到谢太后竟如此果断。”一位年长的大臣低声叹道。
“她这是要逼我们低头。”另一位冷笑,“可惜,她太小看我们这些老臣的底蕴了。”
“可如今朝堂之势已变。”第三位缓缓道,“若再执迷不悟,恐怕连立足之地都难保。”
屋内一时寂静。
良久,那年长者才缓缓开口:“罢了……若真无法逆转,不如顺势而为。”
与此同时,我与新帝也在御书房中探讨未来政策。
“江南商路已通,接下来,我们可以推动南北粮仓互通,稳定物价。”我说。
新帝点头:“此事朕也有所考虑。只是,户部那边恐怕阻力不小。”
“不妨先从几个州郡试点。”我提议,“若成效显着,便可逐步推广。”
新帝凝视我许久,忽然轻笑:“你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谋士了。”
我微微一笑:“臣不过是尽己所能罢了。”
窗外春风拂过,卷起一片花瓣飘落案前。
“对了。”新帝忽然道,“听闻你在边疆收到一封密信?”
我神色微敛:“是有人盯上了这批货,但我已安排妥当。”
他沉思片刻,缓缓道:“看来,有些势力并不甘心就此退场。”
我点头:“是啊……风还没停。”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一名侍卫匆匆入内,“宫外来报,西南方向发现可疑商队,疑似与江湖门派有关!”
我和新帝对视一眼,皆看出彼此眼中的警觉。
“终于按捺不住了吗?”我低声道。
新帝起身,负手立于窗前:“让他们查,务必查明背后之人。”
我拱手应下,转身离去。
走出御书房的那一刻,我回头望了一眼天际,乌云隐隐压城。
风,确实还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