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伊古斯,已经还原成了人类模样。
只是,他还在强撑着这一口气。
只因女人拔剑的姿势,让他想起了那个最强之男。
所以,能斩出这一剑的人,定然和那个最强之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在等一个答案。
人之将死的时候,往往不在意的东西又都跳了出来。
500年来,他从未像今天一样在乎过他的梦想。
他要打破现有的紫瞳家族的枷锁,他把这一切希望与一个未来之人做了交换。
有时,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一个傻子,他怎么可能预见自己的未来。
有时他又在想,那个男人是最强之男,自然能做到与众不同的事,所以那笔交易,最终一定可以实现。
就在此刻,他再一次见到了最强之男的影子。
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再次来到这个世界了。
所以,他才强撑着一口气,向那个女人要一个答案。
再一次见到伊古斯的时候,这个女人摘下了她的面具和衣帽,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瞳孔。
“你是忒丝涅?”伊古斯惊讶道。
女人摇了摇头,说道:
“母亲在200年前就已经过世了,过世之前,她将自己的血脉之力输送给了我。”
“她告诉过我,她的梦想和你的梦想其实是相通的。”
“她要人族在域外可以有生存之力,且不借用诅咒的力量。”
“而你,是想让紫瞳一族即使不用瞳力也能斩杀怪物。”
“既然紫瞳一族不使用瞳力,那他们和人族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继承了她的梦想,自然也会继承你的梦想,祖师父。”
“既然你们的梦想都由我来继承,那么你们也该安息了,何必游荡在这世间,孤苦伶仃。”
“说得好,说得好。”躺在地上的伊古斯狂笑道,“只可惜,苦了你。”
“不,”女子摇头道:
“这条路,光靠我一人是不够的,需要一代一代人去前仆后继。”
“苦的是母亲和祖师父你这样的觉醒者,我们在你的基础上,已经拥有了正确的方向。”
“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打破人族需要借力而遭受反噬的桎梏。”
“可是我总感觉你失去了什么?”伊古斯担忧道。
他理解他的梦想,可是如今,他才看到,他的梦想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压力。
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不应该让别人来实现他的梦想。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忘掉我的梦想,两个梦想太重了。”伊古斯如释重负道。
他一开始所走的道路,或许是对的,但是因为实力太弱,就把梦想转交了出去,这样无异于缘木求鱼。
这么来看,他宁愿眼前的这个女人放弃他的梦想。
“真的吗?祖师父。你能接受你的梦想被掩埋吗?”
这个女人呐喊道。
“可以,这一直是我的心结,如果我不能自己实现梦想,那么还要这梦想有何用?”
“即使这一世我不能实现,后面也会有我的同伴再次觉醒。”
“终有一天,在机缘巧合之下,紫瞳一族终究会走上他的正轨。”
“很明显,我不是天命之子,我要是天命之子,怎会在500年前被家族吓退。”
“可我偏偏又不甘心,即使不是天命之子,我也想改变一族的命运。”
“现在来看,是我自负了,有这500年时间,我竟不如像你母亲一般培养出你这样的可能的天命之子。”
“也不如像你一般培养了这么一个即使面对死亡也不使用瞳力的弟子,我什么都没做,我虚度了光阴。”
“所以,我彻头彻尾都是一个小丑罢了,只是苟活于世。没想到,我临死时,才悟出这些道理。”
“甚至,你的母亲忒丝涅,她都能想到一代一代去解决这个问题。”
“而我,竟然在这500年间毫无建树,所以,我的梦想就随着我的死去而埋葬吧。”
“现在的我,已经了无遗憾了,已经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并不是那个天命之子。”
“也好,我希望未来紫瞳家族被天命之子改变的那一天,那一天到来之后,请一定要来我坟墓面前说一声。”
女子点了点头,之后,北之深渊,一代枭雄就这样从容地离去了。
他不仅解放了自己的瞳力,也解放了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而这女子却久久不能平静。
片刻之后,瑞弥丽拖着受伤的身躯来到了女子的身旁,疑惑道:
“师父,你为什么要骗他?你就是忒丝涅呀,无伤的忒丝涅。”
忒丝涅摸了摸瑞弥丽的头,低声道:
“徒儿,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可以的。”
“就拿师父伊古斯他老人家来说,时间只会残忍地鞭打着他的身躯,活着只会比死亡更痛苦,所以才为他演了这出戏。”
“可你这是弑师啊?”
“并非如此。”忒丝涅解释道,“他早已有求死之心,他也在陪我演这一出戏。”
“师父,你越说我越糊涂了。”瑞弥丽疑惑道。
“当时,我的那一剑只是落到了他的头顶,并没有向下劈去,他是我师父,我怎会真的动手杀他。”
“那他的头颅怎会自己掉下,哦对了,难怪我也没有看清你的动作,难怪你一动不动。难道说是他把自己的头颅向剑上逼来。”
“这样一来,大家都以为你的剑速快到让人看不清,其实是他以飞快的速度撞了上来。可他为什么要求死?”
“或许一开始,他就认出了我。”
“而他认出我的这一点,大概是因为和你的交战。”
“从他和你的交战中,他发现了我的影子,而且他确认我不会死。”
“因为年幼的我,就身怀芙蕾女帝赐予的吸血鬼血脉,如今的他怎会察觉不出来。”
“师父,他既然知道你就是忒丝涅,还要一心求死。”
“这样来看,他是铁了心想死在你的手里啊。”
瑞弥丽激动道。
“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解脱吧,死在族人手里。”
忒丝涅心中五味杂陈,时间真的会让人改变,曾经铁血的师父,也被这时间磨平了棱角。
“在他头颅掉下的前一刻,他将手中的戒指扔给了我,恐怕,戒指里面还有他在意的事吧。”
看着这枚陪了师父800多年的戒指,忒丝涅在心中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