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
朱莉开口否认，声音甚至因为焦急，而有些破音。
“那你说说，你和查英哲见面是为了干什么？”林亦忻一字一顿地说道。
朱莉的眼神先是生出惧意，随后变得复杂。
她知道，林亦忻并不会认为查英哲和她的见面，是什么约会。
全曼隆都知道林亦忻和查英哲是什么关系。
但林亦忻会这样问，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逼朱莉说真话。
“林小姐，查先生也知道我和格雷的事。”朱莉有些无力地说道，“他用这件事要挟我，让我当他的暗桩。”
朱莉说完这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林亦忻怔了一下。
朱莉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似乎并不意外。
陈芝媛历来事业心不重，查英哲和她的交情又深。
在大多数人的思维里，都想不到查英哲会在她身边埋人，还是近身秘书。
“格雷并不喜欢我。”朱莉说道。
林亦忻并没有问她话，但她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把最深的秘密说出来了，反而话多了起来。
“格雷只是因为我是陈芝媛的秘书，才和我上床。他对和陈芝媛有关的人，都感兴趣。”朱莉无奈地说道。
格雷的兴趣，却害惨了她。
让陈锦绣讨厌，让查英哲利用。如果陈芝媛知道，必然也会找理由赶她走。
“那支钢笔是怎么回事？”林亦忻问道。
“查先生只是给了我，我只能猜它的作用。”朱莉道，“但是……，我觉得林小姐也猜得到。”
林亦忻的呼吸快了一瞬。
朱莉的目光，直视林亦忻的眼睛。
车厢里陷入死寂。窗外，郊野的黑暗像无边的深渊，吞噬了一切声音。
“说，你猜的是什么。”林亦忻冷冷地问道。
“如果，如果他命令我某天反噬陈小姐。这支笔……”朱莉没有往下说。
她猜的，和林亦忻猜的一样。
一旦陈锦绣觉得她有问题的时候，整个暹雅联邦境内，恐怕只有查英哲一个人能护住她。
他那样的人，确实会用一切能用的棋子，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本来就是查英哲的人设。
朱莉说完这些事情，开始咳嗽起来。
过了很久，才缓过来。
“林小姐，我可以走了吧？”
林亦忻坐在她身旁，她的面孔在车外一片漆黑中，轮廓模糊。
……
林亦忻没有回家。
她去了文化大厦的办公室。
将所有的线索和资料列在一张纸上，她开始仔细分析。
她的笔尖越过陈泰的名字，足够的动机。
越过陈锦绣的名字，帝王心术。对继承人既有打压，也有挑拨。
越过查英哲的名字。林亦忻在他的名字边顿了顿。
然后，随手划掉。
如果只是那种，想逼她做他禁脔的手段……
其实，她的心里还有过许多，比那险恶得多的想法，去悄悄囚禁他。
这段关系，不是一个人单方面在执迷。
三天后，线索渐渐清晰。
运输公司老板买走监控的证据落定。
在曼隆的物流总公司楼下，林亦忻意外遇见一位的“老熟人”。
“林小姐？好久不见。”
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她身侧响起。
林亦忻的脚步微顿，转过头。
这个女人身穿一袭漂亮的丝绸套裙，带着华丽的首饰，面容保养得宜。
正是玛妮夫人。
她的神情，与过去那高傲的姿态截然不同。
“林小姐，亲自来物流公司，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玛妮问道。
林亦忻并没有回答。
玛妮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情，希望你别介意。这里我有些人脉，你想要什么消息，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玛妮夫人，谢谢你的好意。”林亦忻平静道，“我暂时不需要帮忙。”
玛妮笑了笑，目光有些复杂：“行吧，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无意与你为敌。”
林亦忻点点头，不可置否。
玛妮见她样子，自然明白她早已和过去不同。她的每个地方，都不一样了。
一小时后，林亦忻的律师和这位运输公司老板谈完了。
一切都很迅速。
律师将一份份证据摆在他面前。行贿保安公司的记录，电脑系统被删除的后台日志，以及一些关键通话记录。
“是……是跟陈小姐有对赌协议的一家公司。”运输公司老板颤抖着说，声音里带着惊恐。
“他们拿我的私事威胁我，逼我做的，让我贴上了……那些标签……”
会议室里，空气凝重。林亦忻端坐在会议桌旁，神色冷静。
运输公司老板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渗出冷汗。
林亦忻看着手里的资料，运输公司的股东名单。
她反手盖上资料，目光飘出窗外。
事情顺利解决。
一条线索，又被彻底斩断。
但在林亦忻心里，这件事情可能会一直是个罗生门。
曼隆的午间，高楼的阴影与阳光交错。
市中心，写字楼间人流如织。不少白领往来于办公室与商务区的餐厅，步履匆匆。
白帆La Voile blanche是一家顶级西餐厅。
位于曼隆大厦58层，占据整整半个顶层观景楼面。
白帆真正奢侈之处在于，它的booking并不会全部放出。
明明已经满订，却还是会有至少一半的空桌。
给予用餐者更宽松的用餐气氛。
林亦忻正坐在靠窗的室内座，一整面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城市空中花园。
她今天没穿惯常的职业套装，而是穿了一袭鹅黄色纯棉高球裙。
一只山羊皮手套正放在桌上。
远看上去，甚至像是个在念研究所的女学生。
“林小姐，下周去萨恩渡会议的日程……”托马斯正坐在她对面，趁她用餐，与她核对日程。
室内仍响着轻柔的钢琴演奏曲。室外却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大作。
窗外的花草剧烈摇晃，瞬间掀起一片混乱，一些轻巧的露台餐具被吹得叮当作响。
布帘拍打在落地窗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被厚重的云层罩。
餐厅经理急匆匆地向露台赶去。
片刻之后。
“林小姐，非常抱歉，突如其来的天气状况，打乱了我们原有的安排。”
餐厅经理躬身，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身后。
“查先生原本预订了露台包场，现在临时大风，需要转移到室内。室内位置都已满员，您看是否介意拼桌。”
餐厅经理身后，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由侍者领着向这边走来。
林亦忻闻言，眼神一顿。
她抬头望去。
查英哲正向这里走来，嘴角勾着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身边还带着一位棕发女性，面容有点眼熟。但林亦忻确定自己没见过。
从衣着打扮判断，或许是他的商业伙伴。
“好的，请安排吧。”林亦忻点头。
室内明明还有多张空桌，显然并非“满员”。
但林亦忻却默认了经理的安排。
查英哲入座，无声入局。
“林小姐，剩下的内容，回办公室再继续向您……”托马斯见查英哲一来，自觉要告退。
“不用。”查英哲开口，简短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