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大哥！”
“杨大人！”
“杨怀远！”
杨怀远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顾悦这个祸害。
可几乎是在杨怀远动手的瞬间，先后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涌入了牢房，随后有人出手捏住了他的手腕，让他疼得立刻卸掉了力道。
顾悦滑落在地，咳了半晌，才算喘过气来，脖颈处已然多了青紫的痕迹，瞧着触目惊心。
杨怀义看到这一幕，心疼地眼尾都红了。
可碍着顾悦是个女儿家，他一双手伸出去又缩回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连声道，“大哥，你怎么能对孩子动手呢！”
当初三夫人私下里跟他说过，觉得大哥对顾悦不好，那个时候他还替大哥辩驳。
哪有不疼女儿的父亲？
像婉歆那么娇弱的女娃娃，他捧在手心都怕摔了，若是掉了眼泪，那他简直如临大敌。
可现在才意识到，他这个大哥，是当真对自己的女儿起了杀心。
“郡主是个女儿家，若是伤着了，以后可怎么办？”
刚才杨怀义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冲进来的，所以他只顾着关心顾悦，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更没有意识到为什么牢房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悦然，你没事吧？”走到顾悦面前的，竟然是皇上，此刻他的眉宇间满是担忧，“太医，快传太医！”
杨怀义瞪着眼睛，连退了好几步。
他刚才挤开的人是皇上？
夭寿哦！
“皇上！她都是装出来的！”杨怀远被人按在地上，却仍然在挣扎，声嘶力竭地吼道，“方才她跟我说，就是她做的！”
“舅舅。”顾悦捂着脖颈，眸中含泪地看着皇上，却故作坚强地扯出一丝笑意，“原来，舅舅也不信我？”
少女眸光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眼角眉梢之间都带着欲语泪先流的委屈，整个人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会碎掉一般。
这是顾悦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出她的脆弱。
以往的她，总是有着峥嵘向上的美，有着灿烂热烈却又让人安心依靠的力量。
所以，此刻的她，让在场除了杨怀远之外的所有人，都疼惜不已。
“不是这样的，悦然，朕……”
皇上突然觉得自己是有些过分。
他竟然相信杨怀远的那些鬼话，对顾悦这么一个小丫头起了猜忌之心。
“杨大人认定杨昀的死是郡主所为。”站在一旁的云擎见皇上面露尴尬，主动解释道，“他向圣上保证，这一切都是郡主的算计，圣上不相信，可杨大人发了毒誓，甚至还要以死自证清白，圣上很是为难，故而应下此事，可从始至终圣上都相信郡主是无辜的。”
正直如云擎，心里的愧疚在这会也已经达到了顶峰。
明明萧烬离京前特地说过，让自己照看顾悦几分，可他却让她受到这般质疑。
若是好友在，想来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吧？
他看似好像是替皇上解释，又何尝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呢？
无心之过，却最伤人。
皇上颇为赞许地看了一眼云擎，连忙哄着顾悦道，“悦然，朕是你舅舅，怎么可能怀疑你？”
顾悦低下头，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低声道，“我来见兄长的时候，云侍郎一直在，而且我说了什么，他也听得一清二楚，父亲就算是想要栽赃我，何必搭上兄长的命，还欺瞒舅舅，难道父亲就这么厌恶我吗？”
云擎见皇上看过来，当下应声，“皇上，郡主所言是事实，微臣当时的确在场，可以证明郡主只是跟杨昀说了下杨家目前遇到的事情，并未多言其他。”
顾悦微微抬眼，特意避开众人的目光，恰好撞进杨怀远的眸中。
刑部侍郎，这世间最好的人证。
她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想陷害自己？
做梦吧！
“皇上！”
杨怀远瞧出了顾悦的志得意满，气得几乎要发疯，咬牙切齿地开口。
“顾悦她分明就是在演戏！”
“皇上英明神武，定然不会被她蒙骗，杨昀真的是被她所害……”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公公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开口，“皇上，仵作验过尸了，没有发现其他的伤，也未发现中毒的迹象。”
杨怀远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可能？
杨昀见到他的时候就求他救自己，说他被顾悦下了毒，不仅出现了幻觉，而且老感觉周遭有声音在不停地啃食着他的血肉。
可就在他出去寻大夫的时候，杨昀竟然就撞墙而死。
但是在众人眼里，分明就是他逼死了杨昀，却想要嫁祸给顾悦。
“皇上！”
“够了！”皇上终于怒了，冷眼看着杨怀远问道，“朕以为，你是她父亲，总该顾着她几分，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悦然，甚至还想挑拨朕和悦然的关系！”
天子一怒，所有人吓得全都跪在了地上，不敢多言半句。
“舅舅！”顾悦跪在地上，伸出手轻轻扯了扯皇上的衣袖，仰着头，眸中满是孺慕之情，道，“悦然想求舅舅一件事。”
“悦然，今日之事，是朕不对。”
对顾悦，皇上满心愧疚。
故意躲在旁边的牢房里，让人放顾悦进来跟杨怀远对质，定是伤了顾悦的心。
他真是昏了头，才相信杨怀远的说辞。
“你想要什么，朕都应允。”
“悦然想求个恩典，就是与杨大人断绝父女关系，自逐出杨家族谱。”
“郡主，今日就是误会。”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怀喜终于站不住了，连忙劝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大哥一时糊涂，郡主何苦与自己的父亲记仇呢？”
杨家的女儿本来是没资格入族谱的。
但是顾悦从出生就备受关注，后来又承了皇姓，所以杨家当时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主动将顾悦写入了杨家的族谱，还特别标注了缘由。
如今，顾悦被封郡主，也是杨家的荣耀。
即便是分家，这些日后对于自己的儿子来说，依旧都是助力。
所以，杨怀喜自然不愿让顾悦与杨家断绝关系。
“二叔不必再劝。”顾悦知道杨怀喜的想法，当下摇摇头，平静地说道，“我心意已决。也许我天生亲缘浅薄，既然父亲容不下我，那我也不再强求。”
“大哥，你说句话啊！”杨怀喜见顾悦这般，连忙转头去看杨怀远，蹙眉道，“如今昀哥儿没了，府里头出了那么多事，你这是要闹得妻离子散才满意吗？”
杨怀远压根听不进旁人的话，只恨意十足地盯着顾悦，冷声道，“像她这种心思狡诈之人，根本不配为杨家人！”
“既然悦然已经想好了，那朕就允了。”
听到杨怀远的话，皇上冷哼一声，缓缓开口。
“杨大人府里的门槛高，朕这亲封的皇家郡主都不配为你杨家人，怎么……你们杨家，是要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