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潞安府长治县,有个叫陈欢乐的员外,家里蹲大学毕业,主修如何不高兴。
他偏偏生了个貌美如花、聪明伶俐的女儿,小名“赛貂蝉”,大名陈美丽,美丽到出门买菜都能引发交通堵塞那种。
一日,街头来了个道士,自称“半步癫”,主营业务是募化,副业是行为艺术。
这半步癫道士穿着打满时尚补丁的道袍,发髻歪得像比萨斜塔,眼神却贼亮,直勾勾盯着刚从胭脂铺出来的陈美丽。
“姑娘,贫道观你印堂发黑,不对,是发亮,亮得贫道想给你免费算一卦,附赠开光护身符,跳楼骨折价,只要九块九包邮哦!”
陈美丽白了他一眼,心里嘀咕:“这年头,道士也开始搞直播带货了?”
半步癫道士也不气馁,从此天天在陈家附近方圆五百米内画圈圈,进行“爱的魔力转圈圈”式蹲点。
他逢人便打听陈美丽的生辰八字,企图进行远程pUA。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从一个刚给陈家算完命,号称“铁口直断包不准”的瞎子王半仙那里,用一串冰糖葫芦套出了陈美丽的生辰八字。
王半仙摸着糖葫芦,心满意足:“这八字,旺夫,旺财,就是有点费道士。”
几日后,风和日丽,鸟不拉屎。
陈美丽正在闺房里绣一个“禁止随地大小变”的锦囊,准备送给隔壁家那只随处解决生理需求的卷毛泰迪。
突然,她感觉右脚脚趾传来一阵电流般的酥麻,像是踩到了漏电的充电宝。
“哎呀妈,抽筋了?”
那麻木感调皮地往上窜,从脚踝到小腿,再到大腿,最后直冲腰腹。
陈美丽眼前一黑,像一根被拔了网线的宽带,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我的锦囊还没锁边呢!”
等她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虚无之中,四周是翻滚的黑色波浪,闻起来像过期的墨汁混合着臭豆腐。
“我这是……掉进下水道了?”
前方,一条细得像减肥成功的面条的小路,勉强发着荧光绿,延伸向未知的远方。
半步癫道士正揣着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慢悠悠地在前面带路,背影潇洒得像刚参加完乡村t台秀。
陈美丽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求生欲让她不得不跟上。
“大哥,前面带路的大哥,你知道最近的地铁站在哪吗?”
她尝试呼救,希望能遇到个同乡,哪怕是来催债的也好。
走着走着,前方居然出现了一扇熟悉的朱漆大门。
“咦?这不是我家大门吗?难道我梦游绕着小区跑了一圈?”
陈美丽惊喜交加,以为自己只是经历了一场大型户外沉浸式密室逃脱。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家门,奔回自己的闺房。
榻上,那个“禁止随地大小变”的锦囊安静地躺着,绣花针还扎在泰迪狗的鼻子上。
旅途劳顿,陈美丽一屁股坐下,准备先补个觉。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
半步癫道士狞笑着闯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把闪闪发光的……指甲刀?不对,是特制小号解剖刀。
“小美人儿,你的心,贫道要了!”
陈美丽大惊失色,转身想跑,却被道士一把薅住了后脖颈,像拎小鸡仔似的。
道士手法娴熟,动作麻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剖开了陈美丽的胸膛。
他取出一颗还在“噗通噗通”打着节拍的心,然后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头小人,这小人五官歪斜,比例失调,丑得很有创意。
道士将心头血精准无比地点在木头小人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颜值不够,法力来凑,急急如律令,绑定!”
一道红光闪过,陈美丽的灵魂“嗖”地一下被吸进了木头小人里。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过于紧身的cosplay道具服。
“从今往后,你就是贫道的‘心肝宝贝’遥控器,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叫你打狗你不能撵鸡,否则……”
道士阴恻恻地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根闪亮的钢针。
“贫道就用这个给你做心脏SpA,针针到肉,魂飞魄散套餐了解一下?”
陈家发现宝贝女儿离奇失踪,陈欢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是忘了关火的那种。
他发动全家老小,举着陈美丽的巨幅美颜自拍照,满世界张贴“寻人启事”,悬赏金额高达五十文。
几日后,有人在牛头岭下发现一具无心女尸,衣着打扮酷似陈美丽。
陈欢乐闻讯,连滚带爬赶到现场,一看,当场表演了一个原地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全旋式昏厥。
“我的美丽!我的貂蝉!我的五十文悬赏金啊!”
他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抱着女儿的尸身就冲向了县衙。
县令姓高,名实在是高,人称高县令。
高县令听完陈欢乐一把鼻涕一把泪,外加各种夸张形容词的哭诉,眉头拧成了一个中国结。
他立刻下令,将牛头岭方圆十里内的所有活物,包括蚂蚁和蚯蚓,统统逮捕归案,进行“地毯式排查审讯”。
结果审了三天三夜,除了审出几只蚂蚁有偷窃白糖的嫌疑,其余一无所获。
高县令只好无奈地将暂时无法排除嫌疑的岭下居民收监,美其名曰“体验式拘留”。
此时的半步癫道士,则优哉游哉地坐在十几里外的一棵歪脖子柳树下,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儿。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丑萌的陈美丽木头人,弹了弹它的脑门。
“小心肝儿,该上班了。去县衙打探一下审案情况,看看那个高县令有没有什么新花样。”
“记住,要是看到他拿出官印准备盖章,赶紧躲远点,那玩意儿阳气太重,沾上你就得‘系统重装’。”
“还有,限你一炷香之内回来汇报,迟到一秒,我就用‘夺命连环穿心针’给你松松骨。”
木头人形态的陈美丽欲哭无泪,感觉自己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了一个007的社畜,还是没工资没社保的那种。
她飘飘悠悠来到县衙,凭借着自己“轻飘飘”的优势,成功潜伏在暖阁的房梁纸格上,视野极佳,堪比VIp包厢。
恰在此时,高县令正对着一份公文,拿起朱砂大印,准备“啪”地一下盖下去。
陈美丽心中警铃大作:“要遭!老板的KpI来了!”
她慌忙想躲,奈何灵魂附在木头上,体重堪比一块小砖头,动作慢了半拍。
“咔嚓——”一声脆响。
暖阁的纸格被她沉甸甸的“仙躯”压塌了一小块,木屑和灰尘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正好落在高县令的官帽上。
堂下众人一片惊愕,纷纷抬头望天,以为房梁要表演“自由落体”。
高县令抹了把脸上的灰,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何方妖孽,胆敢在本官头上动土?是梁上君子,还是阁楼怨妇?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本官今日特开‘绿色通道’,限时申诉!”
陈美丽一听,机会来了!
她控制着木头小人,从破洞处“咚”的一声跳了下来,稳稳当当落在高县令的惊堂木旁边。
然后,用一种带着哭腔的萝莉音,哽咽着开口了。
“大人为我做主啊!小女子陈美丽,被那挨千刀的半步癫道士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她声情并茂地将道士如何骗取生辰八字、杀人夺心、炼魂为仆、威胁恐吓的经过,配上各种细节和内心oS,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高县令听得一愣一愣的,手里的朱砂印都忘了盖。
他立刻下令:“来人啊!火速前往城外歪脖子柳树下,捉拿那个自称‘半步癫’的妖道!记住,要活的,本官还要用他做‘反面教材巡回展’呢!”
衙役们领命而去,果然在柳树下将还在悠闲剔牙的半步癫道士逮了个正着。
道士一见官差,腿肚子先转了筋,不等用刑,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了。
那些被“体验式拘留”的岭下居民也得以洗清冤屈,当庭释放,个个对高县令感恩戴德,表示要送他“再世青天包青天”的锦旗。
案子了结,高县令看着桌上那个丑萌的木头小人陈美丽。
“陈姑娘,如今大仇得报,冤情昭雪,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是想重入轮回,还是想滞留人间,发展一下副业,比如开个‘鬼屋探险’项目?”
陈美丽控制着木头小人,对着高县令深深一拜。
“大人,小女子无处可去,父母年迈,见我此状,徒增伤悲。若大人不弃,小女子愿追随大人左右,为您端茶倒水,捶腿捏肩,兼职办公区吉祥物。”
高县令摸了摸下巴:“这个嘛,官署阳气过盛,恐不利于姑娘修行。再者,编制也紧张,没有多余的岗位啊。”
他顿了顿,提议道:“不如,你先回家看看?”
木头小人沉默了许久,就在众人以为它没电了的时候,陈美丽幽幽地开口。
“官署,便是我的家。”
话音刚落,木头小人“啪嗒”一声倒在桌上,再没了声息,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选择了关机。
高县令叹了口气,将木头小人小心翼翼地收好,退入内宅。
就在他踏入内宅的那一刻,产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稳婆喜气洋洋地跑出来报喜:“恭喜县令大人,贺喜县令大人,夫人生了个千金!”
高县令一怔,随即冲进产房。
只见那刚出生的女婴,眉眼之间,竟有几分陈美丽的影子,尤其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世界。
女婴不哭不闹,小嘴一咧,对着高县令吐了个奶泡泡,口齿不清地蹦出两个字。
“……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