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听说安陵容不会进胤禛后宫以后,顿时觉得安陵容已经失去了拉拢的价值,于是也不再准备让流朱去找安陵容了。
实际上,甄嬛也找不到安陵容了。一顶小轿子拉着客栈的安陵容进了皇宫,带到了毓庆宫。胤禛倒是没有康熙那般的恋子癖,不至于让太子的妻妾住在撷芳殿以阻止太子和妻妾见面。胤禛是提前扩建了毓庆宫,现在的毓庆宫确实有一个王府那么大。
但71%主角光环还是在的,于是世界很多逻辑仍然是歪的,比如选秀完了以后,甄嬛作为秀女不是立刻进宫,而是回自己家住几天,还可以带浣碧流朱一起进宫。宫里的规矩则是派嬷嬷出来教给秀女们。
而来甄嬛家的嬷嬷还是芳若。
芳若和原本的世界线一样,根本就不教什么规矩,只管和甄嬛说八卦,聊宫里的地位。这在原本的世界是甄嬛得到的第一手情报。
芳若就像茶馆说书人一般,说:“且说这宫里女人无数,但华妃娘娘宠冠六宫。”
甄嬛立刻问华妃的长相。
芳若如实道:“华妃娘娘生得极美,莫说汉军旗,便是满蒙八旗加一起,也敌不过华妃娘娘凤仪万千。”
甄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急眼了:“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芳若这话虽然是大实话,但对甄嬛而言差不多就是说“华妃娘娘比你美无数倍”,这对于以“绝世容光”自居的甄嬛是精神暴击!于是她和原本世界线一样说出了这句话。
不过芳若就是个大嘴巴,只管说八卦,也没在乎甄嬛的心情。芳若接着说:“再说那东宫皇后,乌拉那拉氏,地位稳固,这并非因为她得宠,而是因为她育有当朝太子弘晖。”
“不得宠?”甄嬛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方才因华妃美貌而起的烦躁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甚至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胜利者的怜悯弧度。在她的认知体系里,女人的价值唯有两点:一是男人的痴迷和宠爱,二是压倒同性的优越感(她自认为自己拥有的“容貌才情”)。听闻皇后“不得宠”,她心中立刻将对方归入了“失败者”的行列,先前被华妃比较下去的不快,顿时找到了更底层的宣泄口——看,终究是个可怜人。
“是啊,”芳若并未察觉甄嬛微妙的心态变化,只当是寻常解惑,“皇上敬重皇后娘娘,中宫之位稳如泰山,但这宠爱嘛…自是比不得华妃娘娘。说到底,皇后娘娘的倚仗,是太子殿下。”
“太子…”甄嬛轻轻重复了一遍,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选秀当日那个清瘦文弱,却一句话便让她当众出丑的身影,那股刚刚压下去的怨毒险些再次翻涌上来。她强行按下,用一种刻意营造的天真口吻问道:“我听闻太子殿下身体似乎不大康健?可是因幼时那场大病的缘故?”
她此话看似关心,实则是想在另一个层面寻找优越感——“宜修的儿子,不过是个病秧子。”
芳若在宫中浸淫多年,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岂敢妄议国本?她脸色微变,声音也压低了些,带着规劝:“小主慎言!太子殿下乃国之根本,如今协助皇上处理朝政,英明睿智,皇上时常赞许的。至于其他,不是奴婢这等身份可以议论的。”
芳若虽然大嘴巴说八卦,但有些话她知道是说不得的!眼下皇上和太子正是蜜里调油呢,去挑衅太子?那是找死!
甄嬛见芳若如此讳莫如深,心中更是不以为然,只觉得这嬷嬷胆小如鼠。她得不到想要的信息,便又将话题绕回了她最关心的、也是她自认最能依仗的领域——“宠爱”。
“那…皇上心里,可还有什么特别惦念的人么?”她试探着,想起了选秀时皇帝看她那失神的一瞬。那眼神透过她,仿佛在看另一个人。这让她既得意又隐隐不安。
芳若沉吟片刻,觉得这事倒不算禁忌,便道:“皇上登基前,府里曾有位早逝的福晋,闺名带一个字。皇上…偶尔会念及。”
“菀?”甄嬛心头猛地一跳,仿佛某个关键的密码对上了。选秀时皇帝问她“哪个嬛”,以及那句接上的“那更春来,玉减香消”…原来根源在此!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攫住了她。不是因为哀悼他人的逝去,而是因为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可以利用的工具!她几乎立刻就在心中构建了一套全新的、利于自己的叙事:皇帝透过她看到的,是她甄嬛本身独特的魅力!那个死去的福晋,不过是她降临之前,一个苍白的、可怜的铺垫罢了。
不错,在甄嬛看来,那是柔则像她…
“原来如此…”她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腾的算计与自得,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笃定,“劳烦嬷嬷告知了。”
芳若看着甄嬛瞬间变换的神色,心中莫名闪过一丝不安,但具体为何,她也说不上来。而一旁的浣碧和流朱,却互相看了一眼,她们从小伺候甄嬛,隐约能感觉到,自家小姐此刻的平静之下,只怕是藏着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心思。
且说胤禛拿着选秀出来的结果,让宜修来养心殿见他,和他商量着,安排一下她们的位份
宜修可没有原本世界线那么忌惮和想用甄嬛。原本世界线,她没有孩子,只能依靠李静言的三阿哥弘时,她还惧怕华妃能推翻她当上皇贵妃、皇后。但现在她是真的不慌,弘晖正在得用,华妃凭什么越过她去?于是她根本也没和原本的世界线一样试着压进宫几人的位份。
宜修说话了:“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人,得给蒙古几分面子,给个贵人位份,然后汉军旗这几个…听说选秀有个人和故人相似?”
胤禛和原世界线不一样。原世界线弘晖是死了,张晓做的事情,胤禛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的情况是弘晖活着,他为了给太子一个像样的名分,怀念柔则的美貌都只好追封一个福晋身份给“柔则”,被宜修这么点出来他在找柔则的替身,他浑身不舒服。
思来想去,胤禛决定摊牌了:“这甄氏不过是长得有几分和菀菀相似,但美貌不及菀菀,且目不识丁,不过只是个消遣罢了。就封个答应,封号嘛,菀。”
宜修问:“皇上圣明,是睡起莞然成独笑莞吗?”
胤禛摇了摇头:“不,就是菀菀的菀,她大字不识,让她封号里面带诗句太为难她了,让她认清自己要学纯元福晋说话做事才要紧。”胤禛对于一个没有丝毫欣赏的纯粹的替身可不会给什么面子,更不会和原世界线一样试图给甄嬛初封贵人。
胤禛的话音落下,养心殿内有一瞬的寂静。
“菀”字封号,却用着最直白、甚至带些轻蔑的“菀菀”的“菀”,这其中的意味,宜修瞬间便了然于心。这不是恩宠,这是定位。皇帝是在明确地告诉所有人,尤其是告诉那个甄氏——你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扮演好一个记忆中的影子,甚至连影子的神韵都不必拥有,只需形似即可。
“皇上思虑周全。”她声音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既如此,汉军旗沈氏,家风清正,仪态端方,便封为贵人,赐居咸福宫。夏氏,活泼伶俐,封为常在。博尔济吉特氏为贵人,居钟粹宫。至于甄氏…”
她微微停顿,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安排:“便依皇上旨意,封为答应,赐号,居碎玉轩。”
“碎玉轩?”胤禛挑眉,那个地方偏远冷清,他几乎都快忘了宫里有这么一处殿宇。
宜修抬眼,目光温婉依旧,话语却意味深长:“碎玉轩清净,正好让菀答应静静心,也好好学学规矩,想想该如何…不负皇上赐予的这个菀字封号。”她将“学学规矩”和“不负”几个字,咬得轻却又清晰。
胤禛瞬间明白了宜修的用意。将甄嬛放在偏远之地,是打压,也是警告;让她顶着“菀”字封号,却是时刻提醒她——以及提醒所有可能窥探圣心的人——她存在的唯一价值是什么。这不是恩宠,是明晃晃的标签与束缚。他对此乐见其成,一个浅薄无知的替身,确实不配占据更好的资源和自己的注意力。
“就依皇后所言。”胤禛颔首,此事便算定了下来,“另,满军旗方佳氏的方淳意也安排在碎玉轩吧。”胤禛补充道。方淳意作为满军旗怎么样也是封个常在,总不能让甄嬛耀武扬威了去。胤禛对用人还是有一手的,选秀时,甄嬛明明文化水平低,却硬要念诗,自我介绍都能出问题,在胤禛看来,这就是个盲目自信的人,必须要有个人来打击她,她才能安分守己,接受自己身为“菀答应”该有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