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吟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毫无尊严地被拖拽下去,那双酷似纯元的眼眸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茫然,她至死恐怕都不明白,为何这张脸明明在甄嬛嘴里是无往不利的“通行证”,今日竟成了她的催命符。
苏培盛心惊胆战地指挥着一切,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重衣。皇上震怒至此,竟连“纯元脸”都毫不留情,这其中的意味,让他不寒而栗。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亲自带着心腹之人,将傅如吟押往慎刑司,并严令封锁消息,尤其是对永寿宫方向。
慎刑司内不断传来被拷问者的哀嚎。傅如吟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几板子下去,夹杂着管事太监阴恻恻的逼问,她本就浅薄的意志瞬间崩溃。
“是…是熹贵妃娘娘!是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她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甄嬛的威胁,将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娘娘让崔姑姑教奴婢举止,让奴婢在杏花丛中等候皇上…那香囊,是…是卫太医给的,说是能助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命行事啊!”
她语无伦次,但关键信息已然清晰:熹贵妃、崔槿汐、卫临、催情香料。
苏培盛听着禀报,脸色灰白。果然是她!他不敢隐瞒,立刻返回养心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傅如吟的供词一字不落地回禀。
胤禛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他捻着佛珠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熹贵妃…崔槿汐…卫临…”他缓缓重复着这几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好,真是好得很。一个操盘,一个教习,一个制药。朕的后宫,竟成了这些人沆瀣一气、谋算朕的毒窝!”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架乱颤:“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以头触地。
“将崔槿汐、卫临,立刻给朕锁拿!关入慎刑司,分开严加审讯!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更不许走漏半点风声!”胤禛的声音带着铁与血的味道,“至于永寿宫…给朕牢牢看住,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但暂不惊动甄嬛。”
他要先剪除其羽翼,撬开其心腹的嘴,拿到铁证!他要看看,当甄嬛发现自己已成瓮中之鳖、众叛亲离之时,会是何等模样!
“嗻!奴才遵旨!”苏培盛领命,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他知道,皇上这是要对永寿宫动真格的了,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槿汐…他心中一片冰凉,却丝毫不敢犹豫。
很快,崔槿汐在永寿宫侧殿被无声无息地带走,卫临也在太医院值房被直接拿下。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如同暗夜中的闪电,等甄嬛察觉到不对劲时,她最得力的臂助崔槿汐和至关重要的太医卫临,都已身陷囹圄。
永寿宫仿佛在一瞬间被无形的铁壁合围,虽然表面上依旧平静,但所有宫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甄嬛试图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却发现宫人连宫门都难以靠近,都被侍卫以“奉命护卫”为由拦了回来。
直到此时,甄嬛才真正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她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甄嬛强装镇定,在永寿宫来回踱步思索对策。这时,叶澜依匆匆来报:“听闻傅如吟被押去慎刑司后招供了,说是你指使她魅惑皇上。”叶澜依说话还是这么直接,对甄嬛一个称呼都没有,毕竟甄嬛在她看来仅仅是因为“她是果郡王孩子的母亲”才有地位,而不是因为“她是甄嬛”。
甄嬛脸色瞬间煞白,心中暗恨傅如吟如此没用。
叶澜依眼神冷峻:“现在天色已晚,等一会侍卫换班的时候我引开他们注意力,可以掩护你逃跑,皇宫在东北方向有个狗洞,你钻出去,逃出皇宫,再也别回来了就行,现在证据还不够,皇帝处理不了弘曕和灵犀。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甄嬛当然知道叶澜依的主意是好主意,现在她在胤禛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彻底破产,她不敢想傅如吟说了些什么,重点是,她更不能保证卫临会不会说点什么!卫临虽然是继承温实初的意志跟着她混,但卫临可不是温实初那种一心一意对她的啊!胧月……想到这里,甄嬛顿时有些害怕。
但对甄嬛这种在甘露寺背着几根柴都要歪曲成被欺负的人而言,要她逃出皇宫去当个普通人?她怕是没有自理能力!于是,甄嬛的心里有了铤而走险的念头,她说出了天方夜谭一般的指令:“现在只有除掉皇上才能安全了。”甄嬛这句话说得很小声,贴近叶澜依的耳朵说的,确保只有叶澜依听见。她甚至没办法继续维持“真善美”的人设,没办法强行包装自己,只能直接命令叶澜依了。
叶澜依虽然被主角光环控制了,对甄嬛忠心不二,但眼下甄嬛出的这个主意根本就是扯淡啊!叶澜依急忙双手按在甄嬛肩膀上,和甄嬛对视,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甄嬛心想说都说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成功以后杀了叶澜依,她还是真善美!她接着说:“宁嫔,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但只能指望你了,弘曕和灵犀…他们…”
正在甄嬛要继续用“王爷只有这么点骨血”来绑架叶澜依时,门外一阵略有些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女声响起了:“他们怎么?!”
甄嬛瞳孔骤缩,赶紧住口,急忙往门外看,原来是齐月宾!齐月宾身穿皇贵妃服饰,从年前复出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齐月宾脸上本来就不多的病容更是消散得一干二净:“甄嬛,你还真是大胆啊!”虽然齐月宾没听见甄嬛最开始试图教唆叶澜依的话,但看叶澜依那副震惊的表情和甄嬛最后的一句话,她一想就知道,甄嬛肯定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甄嬛见了齐月宾,赶紧对叶澜依使眼色,表示她愿意服从叶澜依“动手,逃出皇宫”的计划,毕竟眼下她已经无路可走!
叶澜依走上前去,假意要行礼,实则是准备在靠近行礼的时候用衣袖里藏着的刀除掉齐月宾。但齐月宾可是老江湖了,她对甄嬛这种人太过于了解,见甄嬛和叶澜依使眼色之后叶澜依向前,齐月宾急忙躲在一个五大三粗的侍卫身后。
身为武将家的女儿,齐月宾虽然岁数大了,但反应速度并未衰退太多。她身后那名魁梧的侍卫反应极快,立刻踏步上前,如同一堵铁塔般挡在了端皇贵妃身前,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住正要俯身的叶澜依。
叶澜依的动作僵在了半途。她袖中的短刀尚未露出锋芒,但那股骤然迸发的、试图近身的意图,在经验丰富的侍卫眼中,已是昭然若揭的威胁。
“宁嫔!”齐月宾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后怕的冷意,“你想做什么?!”
叶澜依一击不中,心知已失先机,她眼神冰冷地扫过围上来的侍卫,又瞥了一眼脸色惨白、正下意识向后缩的甄嬛,心中那点为“王爷骨血”而燃烧的疯狂,在现实冰冷的刀锋前,也不得不暂时冷却。叶澜依虽然会点武功,但要打潮水般的侍卫,那不是说笑吗?她可以不顾性命,但不能让计划在此刻就彻底失败,让甄嬛当场被擒。
甄嬛看着她那眼神,心头猛地一悸,生怕她喊出什么“王爷骨血”之类的话,急忙厉声打断:“叶澜依!你竟敢私藏凶器,意图行刺皇贵妃!本宫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要嫁祸于本宫?!”
叶澜依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了然”,她没有再看甄嬛,仿佛确实是她在诬陷甄嬛似的,她手腕一翻,短刀隐回袖中,身形如灵猫般向后急退,却不是突围,而是猛地撞向殿侧的窗户!“哐当”一声巨响,木屑纷飞,她竟直接破窗而出!
“追!格杀勿论!”侍卫首领厉声下令,两名侍卫立刻追了出去。殿内剩下的侍卫则紧紧护住齐月宾,刀尖依旧对着甄嬛。
齐月宾抚了抚自己的护甲,惊魂稍定,再看向甄嬛时,目光已是一片沉沉的死寂和彻底的冰寒。她不需要再听任何狡辩了。叶澜依这暴起行凶、意图灭口的举动,以及甄嬛那惊慌失措却又暗藏狠毒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甄嬛,”齐月宾的声音不再有任何温度,如同宣判,“你勾结宁嫔,蓄意行刺本宫,图谋不轨。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甄嬛浑身一颤,她知道,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彻底撕下了。她看着眼前刀光闪烁,听着殿外隐约传来的追捕呼喝声,再看齐月宾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一股彻底的绝望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她张了张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或许是想搬出弘曕和灵犀以至于弘历,或许是想狡辩叶澜依是自作主张…
然而,齐月宾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好好待在你这永寿宫里,静候皇上发落吧!来人,给本宫守好永寿宫,在皇上旨意到来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入!”
如狼似虎的侍卫立刻上前,毫不怜香惜玉,甚至还带着几分嫌弃地反剪住甄嬛的双臂。甄嬛试图挣扎,口中喊道:“齐月宾!你敢!我是熹贵妃,我育有皇子公主…”
齐月宾厌烦地闭上眼:“熹贵妃?很快你就不是了。严密看管,等候皇上发落!”但她的眉头并未舒展。叶澜依跑了,终究是个隐患。她又立刻对侍卫首领吩咐:“加派人手,封锁各宫通道,全力搜捕宁嫔叶澜依!她身怀利刃,极度危险,一旦发现,若负隅顽抗,可当场格杀!”
齐月宾不屑地离开了永寿宫。
殿门在甄嬛面前重重合上,仿佛隔绝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她踉跄几步,跌坐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华丽的贵妃袍袖铺散开来,如同凋零的牡丹。——但结合她此时没有了主角光环已经没眼看的脸,更像是凋落的大王花。
完了…全完了…
崔槿汐、卫临被捕,叶澜依行刺被抓现行,永寿宫被彻底封锁…她所有的倚仗,在短短一天之内,土崩瓦解。
窗外天色渐暗,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夜幕吞噬。永寿宫内,没有宫人前来点灯,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只剩下甄嬛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
她知道,她已经在劫难逃。而那个她处心积虑想要谋害的男人,甚至还没有亲自出面,只是借齐月宾之手,便已让她一败涂地。
但,甄嬛还没有绝望,她知道胧月在敬贵妃那边,胧月之前不是还因为她在摩格面前大出风头来着,肯定会让敬贵妃…等等,冯若昭已经投靠了齐月宾!………她知道弘历每个月都要来向她请安几次,弘历那么喜欢她,应该会给她求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