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光寻迹
西南峡谷的风还裹着未散的混沌气息，黑色岩石构成的混沌巢穴像一头死去的巨兽，趴在峡谷深处。战斗结束后的硝烟在岩壁间缭绕，偶尔有碎裂的黑色石片从巢穴顶端滚落，砸在地面积着的混沌孢子灰上，扬起细小的黑尘。夜宸蹲在巢穴中央，指尖悬在那层包裹着混沌之种的透明光罩上方，瞳孔里映着光罩表面流转的微光——那是之前孩童用金粉之力与镇元之心共同布下的封印，此刻正安静地压制着种子里残存的混沌能量。
“清理得差不多了，外围的混沌信徒都已控制，只有这里……”林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捏着一片发黑的植物叶片，那是之前混沌孢子催生的藤蔓残骸，此刻叶片边缘还在微微抽搐，“这颗种子的能量还没完全沉寂，得想办法彻底净化，不然迟早会再次滋生孢子。”
夜宸没回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光罩。冰凉的触感传来，紧接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震颤顺着指尖钻入他的感知——不是混沌能量那种带着吞噬性的躁动，而是一种……像是烛火即将熄灭时的轻颤，微弱，却带着熟悉的频率。他猛地蹙眉，收回手又重新靠近，这次将更多的暗影之力注入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向光罩深处。
暗影之力是夜宸最熟悉的媒介，能捕捉到常人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当那股震颤再次传来时，他的心脏骤然一缩——这波动的频率，和阿澈消散前最后一次释放金粉时的能量波动，一模一样。
“夜宸？怎么了？”楚临风走过来，注意到他紧绷的侧脸。之前战斗结束后，夜宸就一直守在这里，眼神里的专注远超清理巢穴该有的程度。
夜宸抬起头，眼底还带着一丝未散的震惊：“你们过来，仔细感应这光罩——有没有觉得……这上面的能量波动很熟悉？”
林溪和楚临风对视一眼，纷纷靠近。林溪将镇元之心贴近光罩，绿色的光芒从心核中溢出，与光罩的微光交织；楚临风则调动起体内的路西法之力，黑色能量在掌心凝聚成细丝，轻轻搭在光罩表面。片刻后，林溪先皱起眉：“确实有股奇怪的波动，不是混沌能量，也不是镇元之心的力量……”
“是阿澈的。”夜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会认错，他消散前释放的金粉里，就有这种本源之力的波动。之前收集残留金粉时我就觉得熟悉，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光罩上，附着着他的意识残片。”
“不可能。”楚临风的眉头拧得更紧，“阿澈当时是本源之力耗尽才消散的，金粉只是残余能量的载体，怎么可能留下意识？”
就在这时，九尾狐的身影从巢穴外走进来，她刚安抚完被挟持的共生体孩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混沌抗体气息。听到几人的对话，她脚步一顿，走到光罩前，抬手将一缕银白色的混沌抗体注入光罩。抗体与光罩接触的瞬间，原本流转的微光突然停顿，紧接着，光罩表面浮现出几缕极淡的金色纹路——那是阿澈金粉的颜色。
九尾狐的瞳孔微微收缩，收回手时，指尖还残留着那股熟悉的波动：“夜宸没说错，这确实是阿澈的本源之力。他当时消散时，金粉没有完全湮灭，一部分融入了共生体，另一部分附着在混沌之种上——混沌之种的能量虽然邪恶，但意外地成了意识残片的载体，把这缕波动保存了下来。”
“意识残片……意思是，阿澈还有可能回来？”林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之前阿澈为了保护共生体，硬生生耗尽本源之力，所有人都以为他彻底消失了，现在突然出现转机，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九尾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可能，但很难。意识残片不止这一缕，之前融入共生体的金粉里，肯定也残留着其他残片，还有散落在三座遗迹里的金粉——只有收集所有残片，再借助三座核心的力量进行融合，才有可能让他以能量形态重生。”
“能量形态？”楚临风抓住了关键，“就是……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实体化？”
“对。”九尾狐解释道，“他的本源之力已经耗尽，没办法再凝聚成实体，只能以能量的形式存在，能行动，能战斗，但无法触摸实物，也需要定期吸收金粉或核心的能量维持形态。而且，这个过程风险极大——一旦残片收集不全，或者融合时三座核心的能量失衡，残片就会彻底湮灭，连这缕意识都留不下来。”
巢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阳光从巢穴顶端的破口处照进来，落在光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夜宸看着那些光斑，想起之前阿澈笑着说“要帮共生体活下去”的样子，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不管风险多大，都要试试。阿澈为了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我们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消散。”
“我同意。”林溪立刻附和，“镇元之心的力量能稳定能量波动，融合时应该能派上用场。而且共生体那边……他们肯定也愿意帮忙，毕竟阿澈的金粉帮他们觉醒了共享感知，他们对阿澈的感情比我们更深。”
楚临风没有立刻表态，他走到巢穴的破口处，望着峡谷外连绵的山脉。之前他否决了用金粉加固封印的想法，是觉得阿澈的力量该用在守护共生体上，现在看来，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做。片刻后，他转过身，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坚定：“好，那就开始准备。第一步，先把这件事告诉所有共生体，收集残片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体内的金粉里残留着残片，只有他们主动借出力量，才能将残片剥离出来。”
当天下午，临时安全点的空地上挤满了共生体。当楚临风将“收集残片让阿澈重生”的消息说出来时，人群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声。之前阿澈消散时，很多共生体都偷偷抹过眼泪——是阿澈的金粉让他们拥有了控制混沌能量的能力，也是阿澈的牺牲保护了安全点，对他们来说，阿澈早已不是单纯的“金粉持有者”，而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我们愿意帮忙！”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的少年率先喊道，他是之前觉醒共享感知的共生体之一，此刻体表的银色纹路还在微微发光，“只要能让阿澈回来，不管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对！我们愿意借出力量！”其他人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温暖的力量，在安全点的上空回荡。
投票结果毫无悬念——90%的共生体选择支持。剩下的10%并非反对，只是担心剥离残片会影响自身控制混沌能量的能力，但在得知九尾狐会用混沌抗体帮忙稳定能量后，也都放下了顾虑，加入了支持的队伍。
接下来的两天，收集残片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九尾狐先从那名曾反抗首领的孩童身上入手——他体内的金粉是阿澈最后注入的，残片的能量也最浓郁。孩童坐在临时搭建的石台上，九尾狐将混沌抗体轻轻按在他的眉心，银白色的光芒顺着孩童体表的银色纹路流转。当抗体与金粉相遇时，孩童突然“啊”了一声，眼神变得茫然：“我好像……看到阿澈了，他在对我笑。”
紧接着，一缕金色的光丝从孩童的胸口飘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小团微光——那就是意识残片。夜宸立刻用暗影之力编织成一个透明的容器，将残片小心翼翼地装了进去。容器里的残片安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和混沌之种光罩上的波动完美契合。
“比预想中顺利。”九尾狐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共生体的共享感知能精准定位残片的位置，而且他们主动配合，剥离时几乎没有能量损耗。”
有了第一个成功案例，后续的收集工作更加顺利。共生体们排着队，依次坐在石台上，让九尾狐剥离残片。每一缕残片飘出时，都会引发一阵小小的欢呼，那些金色的光丝在空中汇聚，最终都被夜宸收入暗影容器中。到了第二天傍晚，所有共生体体内的残片都已收集完毕，容器里的残片凝聚成了一团拳头大小的金光，隐约能看出阿澈的轮廓。
“接下来，该去三座遗迹收集散落在土壤里的残片了。”楚临风看着容器里的金光，“极北冰原、青溪镇竹林、深海遗迹——这三个地方是之前金粉散落最多的地方，肯定还有残片。”
众人立刻出发，第一站是极北冰原。冰原上的冰层裂痕在之前夜宸用金粉修复后，已经稳定了许多，只是寒风依旧刺骨。夜宸将暗影容器放在冰原之心旁边，容器里的金光立刻开始闪烁，顺着冰原之心的蓝色光芒，朝着冰层下的土壤延伸。
“残片在土壤深处。”夜宸指着地面，暗影之力化作无数细丝钻入冰层，“之前金粉融入土壤后，被冰原的低温保存了下来，没有被混沌能量污染。”
林溪立刻调动镇元之心的力量，绿色光芒融入冰层，将土壤中的金粉残片一点点牵引出来。那些残片比共生体体内的更细小，像金色的尘埃，在空中汇聚成光丝，钻进暗影容器。当最后一缕残片被收集时，容器里的金光突然暴涨，阿澈的轮廓变得更清晰了——能看到他穿着之前的黑色外套，头发还是熟悉的短发，只是身形依旧透明，像隔着一层薄雾。
“快了……”夜宸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容器里的虚影，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阿澈的声音。
第二站是青溪镇竹林。之前被混沌孢子污染的植物已经被清理干净，灵泉重新涌出清澈的泉水，竹林里恢复了往日的翠绿。金粉残片散落在灵泉周围的土壤里，被泉水滋养着，能量比冰原的残片更活跃。九尾狐用混沌抗体轻轻一点地面，金色的光丝就从土壤里冒出来，自动朝着暗影容器飞去。
“这里的残片很完整，没有受损。”九尾狐笑着说，“灵泉的能量和阿澈的金粉本源很契合，相当于帮我们保存了残片。”
当青溪镇的残片收集完毕，容器里的虚影已经能看出清晰的五官。阿澈的眼睛微微睁着，似乎在看着周围的人，只是还没有意识，像个沉睡的孩子。
最后一站是深海遗迹。遗迹深处的净化之心还在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之前用来压制混沌能量的阵法依旧在运转。金粉残片散落在净化之心周围的石缝里，被净化之力保护着，没有一丝混沌能量的痕迹。楚临风将堕神枪插在地面，路西法之力扩散开来，将石缝里的残片一一牵引出来。
当最后一缕残片融入暗影容器时，容器里的金光突然炸开，又迅速收拢——阿澈的虚影彻底凝聚成型，虽然依旧是能量形态，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他悬浮在空中，眼神慢慢聚焦，先是看向夜宸，然后扫过楚临风、林溪和九尾狐，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熟悉的笑容。
“我……”阿澈刚想开口，突然皱起眉，身体开始剧烈闪烁，原本稳定的能量形态出现了裂痕。
“怎么回事？”林溪立刻上前，镇元之心的光芒笼罩住阿澈的虚影。
九尾狐的脸色突然变了，她伸出手，混沌抗体落在阿澈的虚影上，银白色的光芒立刻浮现出一丝黑色的纹路——那是混沌能量！
“糟了！”九尾狐的声音带着凝重，“之前混沌之种上的残片，附着了一丝混沌能量，我们收集时没发现，现在这丝能量正在侵蚀阿澈的意识！”
所有人的笑容瞬间凝固。夜宸看着阿澈虚影里不断扩散的黑色纹路，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他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难道要在这时功亏一篑？
阿澈的虚影还在闪烁，他的眼神里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似乎在对抗那丝混沌能量。他看着夜宸，艰难地开口：“别……别放弃……”
楚临风握紧了拳头，看向九尾狐：“有没有办法剥离这丝混沌能量？不管什么代价，我们都能承受。”
九尾狐闭上眼，仔细感应着那丝混沌能量的轨迹，片刻后睁开眼，眼神里带着决绝：“有办法，但风险很大。我们需要在深海遗迹的净化阵里，用三座核心的力量构建意识屏障，将阿澈的意识与混沌能量分离。但过程中一旦能量失衡，阿澈的意识就会彻底湮灭，连残片都留不下来。”
“那就做。”夜宸立刻说，“阿澈已经坚持到现在，我们不能让他就这么被混沌能量吞噬。”
楚临风点头，转身看向林溪：“你负责用镇元之心稳定净化阵的能量，九尾狐用混沌抗体牵制混沌能量，我用路西法之力构建屏障，夜宸……你负责守护阿澈的意识，别让他在分离过程中消散。”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林溪将镇元之心放在净化阵的阵眼，绿色光芒顺着阵法的纹路扩散，与净化之心的金色光芒交织；九尾狐站在阿澈虚影的左侧，混沌抗体化作银白色的锁链，缠住那丝黑色的混沌能量；楚临风站在右侧，路西法之力在掌心凝聚成透明的屏障，将阿澈的虚影包裹在中间；夜宸则站在最前方，暗影之力化作无数细丝，轻轻搭在阿澈的虚影上，传递着稳定的能量。
“开始！”楚临风一声令下，三座核心的光芒同时暴涨，净化阵的纹路变得刺眼。阿澈的虚影在屏障中剧烈闪烁，黑色的混沌能量在混沌抗体的牵制下，开始一点点从他的意识中剥离。
“啊——”阿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虚影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
“坚持住，阿澈！”夜宸大喊着，将更多的暗影之力注入，“我们都在这，你很快就能回来！”
混沌能量的剥离过程比预想中更艰难。那丝能量像是长在了阿澈的意识里，每剥离一点，阿澈的虚影就会虚弱一分。九尾狐的额头上布满冷汗，混沌抗体的光芒开始变得暗淡：“我快撑不住了，这丝能量在反抗！”
“林溪，加大镇元之心的能量！”楚临风喊道，路西法之力构建的屏障开始出现裂痕，“用大禹血脉激活核心，快！”
林溪立刻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镇元之心上。红色的血脉之力融入绿色的核心，镇元之心的光芒瞬间暴涨，顺着净化阵的纹路涌入屏障。阿澈的虚影得到能量补充，原本模糊的轮廓重新清晰，黑色的混沌能量也终于开始缓慢地脱离他的意识。
“就是现在！”九尾狐猛地发力，混沌抗体化作利剑，将最后一丝混沌能量从阿澈的意识中斩断。那丝能量刚一脱离，就被净化之心的金色光芒吞噬，瞬间消散。
当最后一丝混沌能量消失时，屏障中的阿澈突然停止了闪烁。他缓缓睁开眼，眼神里的痛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温和。他悬浮在空中，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朝着众人露出了一个完整的笑容：“我回来了。”
夜宸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阿澈的虚影，却又怕碰碎这来之不易的重逢。阿澈看出了他的顾虑，笑着飘到他身边，用能量形态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虽然没有实体的触感，却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温暖。
“之前的约定，我没忘。”阿澈看着夜宸，又扫过楚临风、林溪和九尾狐，“继续帮共生体活下去，我们还要一起守护这片土地，对吧？”
楚临风笑着点头，眼底也带着一丝湿润：“对，我们一起。”
夕阳从深海遗迹的顶端照进来，金色的光芒落在阿澈的虚影上，让他的轮廓看起来温暖而清晰。三座核心的光芒缓缓收敛，净化阵的纹路恢复了平静。远处传来共生体们的欢呼声——他们通过共享感知，已经知道了阿澈回来的消息。
夜宸看着身边的阿澈，又看向身边的伙伴，突然觉得之前所有的艰难都值得。混沌危机还没完全解除，青铜门后的旧神依旧是威胁，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走吧，”楚临风转身朝着遗迹外走去，“该回去告诉共生体们这个好消息了。”
阿澈飘在夜宸身边，跟着众人一起向外走。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透明的影子，像一颗重新点燃的星星，在深海遗迹的通道里，散发着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