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也不抬头，装作没看见许霜的样子，蚊子般地哼哼着捡拾一片片竹卷。
哎呀，这竹卷可真竹卷啊……
许霜走进电梯，她到酒店后是先回房间洗了个澡，现在才准备下去吃饭。
洗澡后的她换了一双淡蓝色女士系带凉鞋，闯进了林乔余光中的视野。
质感极好浮印着字母的蓝色系带缠绕地恰到好处，清凉而不杂乱露出圆润可爱的脚趾，衬托脚背肌肤白皙的同时还遮住了淡青色的纤细血管。
“这是你的吗？”
许霜蹲下身，帮林乔拾起一片竹卷碎片，看着碎片断口处的裂纹，她微微蹙眉。“谁掰坏的？”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林乔仓皇澄清，他也有点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解释一下这个碎片的来龙去脉。
但想想许霜和江鱼也不熟，更不认识孙明磊，说一下也无妨。
“我帮我班一个男生把他的竹卷送给外班一个女生，然后就成这样了……”林乔局促地笑笑。
许霜扬了下眉毛，似乎诧异于林乔竟然会做这种差事。
“你这个班长当得比我尽责。”
她笑了下，从随身携带的方便袋中抽出一个，把袋子的一端递给林乔，她捏住另一端撑开，把地上的竹卷碎片捡拾，装了进去。
有个袋子装就方便多了，林乔刚刚还在想自己想把这堆碎片带回去是不是需要cos孙悟空摘桃子，把t恤往上卷起来装……
许霜从地上拾起最后一片，看了眼上面的刻字，是半个‘你’。
原本精美雕刻的校训竹卷，最后像垃圾一样哗啦啦地一片一片滑入袋底。
林乔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孙明磊在竹卷上刻下的可笑台词，它们跟着竹卷一起断裂，凌乱堆积，还有一小段耗尽勇气表达的感情裹挟其中。
许霜从林乔手中接过袋子一端，她三两下系了个牢固的活结，再递还给林乔。
这段无疾而终的情感拎起来沉甸甸的，之前在竹卷形态的时候似乎没这么重。
“谢谢谢谢。”
林乔跟着许霜一同起身，由于蹲的时间太长他的小腿还有些酸胀。
许霜转过身，按下了按键1，电梯门缓缓关闭。
“你吃饭了吗？”她背着身询问。
真是个好话题，仿佛到了烈日炎炎的某个夏天晌午，正好在村口碰到了王大娘，唉大娘你吃罢饭了吗？哎呀吃过了吃过了……
“刚吃过。”林乔如实禀告。
许霜点了点头。
林乔不再说话了，目光茫然地看着她蓬松的低马尾上那个精致的蓝白色发圈。
上面似乎还绘制了可爱的卡通花纹。
许霜忽然侧过头，发尾扬起，几缕发梢搭至肩头。
林乔连忙移开视线，心脏扑通狂跳。
“是江鱼掰的吗？”许霜忽然问道。
林乔怔了一秒，他没想到身前这个少女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沉默内竟然猜出了掰碎竹卷的凶手。
要怪就怪江鱼臭名昭着，连许霜都知道她的暴力举世罕见。
“嗯，送她竹卷的是我前桌……和我关系还行，所以我帮他送了一下……”
许霜俏皮一笑，她转过头：“我没问你为什么要帮他送。”
一支利箭穿透心脏，打出粉色暴击。
林乔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啊，人家也没问你这些那些呀，你这么着急地撇清关系干啥……其实内心深处还是心存幻想，不想让许霜误会你罢了。
“你准备把那袋丢掉还是送回去？”许霜指了指林乔拎着的那袋竹卷尸体，询问道。
“送回去吧，丢掉感觉太……”
太怎么样？林乔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卑贱？浪费？
“你应该被江鱼骂了一顿吧，以后还敢送吗？”许霜笑着说道。
何止是骂，被揍了都……
“不敢了……”林乔挠了挠头。“主要是江鱼不喜欢他……不合适不合适……”
“叮。”提示声响起，电梯到达一楼。
林乔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又忘记按五楼的按钮了，我真服了大哥你跟着人家跑一楼来干啥……
许霜走出电梯，在门口站定，转过身看着电梯内的林乔，不告别也不离开。
在酒店大厅的蓝白色和电梯间暖黄色的灯光混杂下，两人浅浅地对视。
还有两秒钟，林乔在心里默默地估算着，两秒后电梯门就会自动关闭。
是不是该出于礼貌告别说声拜拜？
林乔抬起手。
许霜也抬起了手，不过并不是告别，而是举了举手中的方便袋，她笑了笑。
“要不要去餐厅带点水果？正好我带了几个袋子……”
林乔觉得自己这辈子成不了大事。
之前在心里过了一遍遍的戒律，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地‘认清自己’，用各种归纳法来各种证明各种警告。
仅仅在这一瞬间，他辛苦筑造的防线犹如失去最关键一角的平衡木，全线崩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经历的太多导致精神亢奋，还是他依旧心存幻想……
幻想就幻想吧，我现在只是想吃点水果！
林乔走出电梯，他的身后，电梯门缓缓关闭。
许霜低下头，搓出一个方便袋递给他。“昨晚我来的时候芒果都被吃完了，今天来得早，应该还能吃到。”
餐厅里已经没多少学生了，此时正在用餐的都是酒店的服务人员。
在冷气柜子的保护下，水果依旧新鲜。
“你不吃饭了吗？”
林乔注意到许霜进入餐厅后就在挑选水果，对另一边的饭菜视而不见。
“不太饿，晚上吃点水果就行。”
林乔点点头，拿起一片切好的西瓜，送进嘴里，冰凉舒爽，甜蜜可口。
许霜一手拿着夹子，一手提着袋子，十分熟练地装水果。
“要不在这吃点就行，自助餐厅其实不能带出去吧……”林乔看向门口，两个穿工作服的阿姨正在聊天。
“只要不带出酒店应该就没问题，之前几次他们都没管我。”许霜整顿完毕，又帮林乔装了大半袋芒果。“走吧。”
林乔有点汗颜，今天早上在大巴车上面对李夏至偷渡的橘子他还在尽力抵抗腐蚀。
这才到晚上，还没过十二个小时，他竟直接跟着身旁这位江湖女盗知法犯法。
许霜一手提着一袋菠萝片，一手提着一袋草莓，径直出门。
阿姨只是看了一眼，然后装作没看见继续聊天。
林乔一手提着竹卷碎片，一手提着大半袋芒果，两个大方便袋。其实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说我以为进货来的呢。
“同学，这个不能带出餐厅的……”
一个阿姨拉了拉林乔的胳膊。
？
喂！为什么只抓我不抓许霜啊！
bYd你们这纯纯外貌协会吧？关键老子也不差啊……
“想吃的话你可以在餐厅里吃哦……”
许霜已经走出三四步远，她有些诧异地回头，正对上林乔欲哭无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