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打电话的时候开着免提，何婉芝的态度，潘家材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下，连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在他心底幻灭。
他想痛斥何婉芝，骂她的无情无义，但转念一想，好像他也没有资格去责备别人。
毕竟，就像何婉芝说的那样，她只是把自己曾经遭受过的痛苦，还给他而已。
去年，洋洋被大姐推倒颅内出血，也打过电话给他不是吗？当初，他又是怎么做的呢？
他不仅劈头盖脸骂何婉芝装腔作势，逼她赶紧带孩子回老家，甚至听从大姐的建议，将手机关机，让何婉芝再也无法骚扰他。
当初，他手机关机的时候，有多得意畅快，现在报应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有多后悔、痛苦。
“错了……原来，我当初真的做错了……”
曾经的他，内心是那样的肮脏、丑陋，可却无知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肆意妄为，伤透了妻子和孩子的心。
呵呵，报应，一切都是报应啊！
“先生，电话还继续打吗？”
护士见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又哭又笑，警惕地捏着手机后退了半步。
何婉芝这里行不通，电话肯定要继续打，否则医院一旦给他停止治疗，他就彻底没救了。
想到这儿，潘家材疲惫地报出了自己弟弟的号码。
“打吧！”
家里目前就家宝收入最高，这种时候，也只能开口向他求救了。
“跟我借钱？潘家材，你没事吧？”
潘家宝攥紧手机冷笑着，他都不知道对方怎么好意思打这通电话，开口向他借钱。
“之前我们那么苦苦哀求你，让你劝劝何婉芝给妈和大姐出具谅解书，让她们免于刑罚，可你一心向着那个女人，根本不顾妈和大姐死活。”
“现在，她们人还在看守所里蹲着呢，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因为你们，我工作丢了，家静男朋友也跟她分手了，你知道吗！？”
“怎么，现在你让那个恶毒的女人给甩了，就又想起我们这些冤大头了是吗？”
一想起自己好好的一个家，就那样被何婉芝那个贱女人给搅散了，潘家宝就气得牙痒痒。
让他借钱给潘家材这个白眼狼，想都不要想，别说没有，就是有，他也不可能借！
像潘家材这种不顾手足亲情，不管家人死活的混账，死在外面最好。
“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一毛钱也不会借给你，当然，你也不用想着跟家静借钱，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家静男友跟她分手的时候，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可那个孩子因为她不死心的纠缠，被方旭辉推了一把，从高处跌落孩子没了，家静以后也再不能做妈妈了……”
潘家材听完眼睛瞪得大大的，泪水无声从他眼角滚落。
“怎么……怎么会这样……”
弟弟那人人艳羡的高企工作没了……
妹妹也因为母亲和大姐那事受到牵连，跟未来妹婿分手了，代价还是永久地失去了做妈妈的机会……
好像自从他跟何婉芝离婚以后，他们家就再没顺过，先是大姐和母亲因为欺负何婉芝遭难，而后弟弟妹妹也因为母亲的事受到影响。
现在就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被人打得半身不遂。
可再反观何婉芝，似乎离开自己后，她越过越顺，甚至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人也变得比以前漂亮有气质。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他们对何婉芝和孩子不好，全家遭了报应，还是因为他真的做错了，不该跟何婉芝一条心？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以前，他向着家人，让妻子和女儿受委屈，好像做得不对，但现在他悔过了，想对何婉芝和女儿好，好像也不对。
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仿佛不管他怎么做，怎么选都是错的……
“嘟嘟嘟……”
直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潘家材仍还傻愣愣地睁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看着天花板。
“咳咳！”护士轻咳了一下。
虽然从刚刚的几通电话，她听得出潘家材目前的处境很惨，但她还在上班，有别的工作要忙，可不能一直在他身上耗费时间。
“先生，你电话还打吗？不打的话，我要继续回去工作了。”
“再帮我打最后一个电话吧，这个电话要是还没能借到钱……”潘家材长长叹了口气，“你就走吧……”
大家都不愿意管他，那就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最后一通电话，他让护士打给了他爸潘建国。
对方接到他的电话并不意外，因为他现在就跟小儿子在一起，刚刚两兄弟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虽然家里乱成了一锅粥，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让家宝转三万到你卡里，虽然钱不多，但我这个当父亲的也算是尽力了。”
“你妈跟你姐的案子，年后就要开庭了，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花钱找律师……”
三万，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多，他就真拿不出了，虽然大儿子这些年给他们转了不少钱，但他那老婆子是个漏斗手。
东漏一点，西漏一点，不是帮衬小儿子就是帮衬两个女儿，这些年，他们又不工作根本没存下什么钱。
“爸……谢谢、谢谢你！”潘家材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您放心，等我好了，重新找到工作，到时候领了工资慢慢还您……”
潘建国很快从他话里听出端倪，“怎么，你工作也丢了？”
“嗯，我知道洋洋丢了，当时着急想请假回去，厂里又不肯批，就干脆递了辞职信……”
“哎～，你、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啊，那么好的工作丢了，以后想再找怕是不容易了。”
虽然大儿子工厂里的工作，不如小儿子那高企工作有前途，但一个月两万底薪不算低呢，就这么丢了，别说是潘家材本人，他这个当爸的都觉得心痛可惜。
“行了行了，你跟我说说，你重伤是怎么回事？”
这事，潘家材不太想跟他解释，毕竟钱他都已经给何婉芝了，不好再让父亲他们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