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枝没多少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之前去国营商场买的生活用品,已经打包好了。
一个花布包袱,就装下了她所有的衣服。
陆照野翻译的这版《巴黎圣母院》真的十分不错,顾枝还没看完,想了想,她把这本书也放进了包袱,等看完了,再还回来。
看到顾枝小心翼翼把书放进包袱的模样,陆老夫人眼眶又湿润了。
大孙媳妇那么喜欢大孙子,又那么懂事,没想到……
唉,小晚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陆惊唐也看到了那本《巴黎圣母院》。
他也忍不住想起了顾枝笔记本上的那行娟秀的小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搬出去住,也不忘带着大哥翻译的书。
她果真对大哥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陆惊唐按了下自己酸涩闷痛的心口,面无表情地把脸别向一旁,眼不见为净。
“顾枝,今天太晚了,黑灯瞎火的,你和江见月去招待所也不方便,要不你俩先在家里住着,改天再搬出去吧,你们……”
陆聿风还没说完,顾枝就开口打断,“不用了,我之前买手电筒了,我和见月打着手电筒去招待所就好。”
顾枝没再看陆聿风,她礼貌地跟陆老夫人等长辈告别后,就和江见月往外面走去。
她买的生活用品也不算多,就是两个盆,一把暖壶,一个搪瓷杯,外加两块肥皂,她和江见月很轻松就能拿过来。
可看着她和江见月清瘦的背影,陆老夫人心里依旧特别不是滋味。
她连忙指派陆惊唐,“小唐,这大晚上的,枝枝和见月两个女孩子自己去招待所不安全,你开车把她们送过去。”
“嗯。”
陆惊唐无波无澜应了一声,抬脚就追了上去。
陆聿风也想去。
他还想把那瓶白金霜给顾枝。
只是,他能感觉出,顾枝真挺嫌弃他的,他没好意思跟上去。
“大嫂!”
陆昭昭大哭着追上去,用力抱住了顾枝。
“是你说的,以后会经常回咱们家,反正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每周公休,你都得回来。”
“周六下午,我会让二哥去文工团外面接你,你要是不回来,你就是大骗子!”
“二哥,以后你每周六下午都去接大嫂好不好?”
生怕陆惊唐不同意,不等他开口,她又吸着鼻子说,“你要是不同意,我……我每天晚上,都坐在你床头上哭!”
陆惊唐肯定不想每晚都被陆昭昭吵得无法入眠,沉着脸释放了几秒钟冷气,他还是冷淡地应了声,“嗯。”
“那咱们拉勾!谁反悔谁就是小狗!”
陆昭昭又分别跟顾枝、陆惊唐拉勾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顾枝。
她其实也想送顾枝去招待所那边。
可她怕到了招待所那边,跟顾枝分开,她又会掉眼泪,惹顾枝嫌弃,而顾枝一嫌弃,就不想回陆家了,终究,她还是强压下了想跟上去的念头,可怜兮兮地望着顾枝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顾枝走远,陆老爷子、陆老夫人心里都挺难受的。
他俩对钟听晚,失望又无奈。
只是,钟听晚真的太敏感而偏激了,他俩怕她又自残、寻死觅活,有些话他俩也不好直接对她说,重重叹息了几声后,他俩就回了楼下。
“小晚,你别哭了。”
姜尽欢现在对钟听晚的感情格外复杂。
她心疼钟听晚今晚差点儿被二流子强占了身子,可想到她对顾枝的所作所为,她又遏制不住失望。
而且,江见月真的太像贺一曼了,还极有可能是贺一曼的女儿。
现在顾枝去了招待所,江见月也跟着她一起离开了,她心里特别不舍而难过,说话都觉得疲惫。
不过,她也不想钟听晚再想不开伤害自己,还是温声说,“杨大伟闯进咱们家欺负你,他肯定得蹲大狱。”
“周家那边,我会跟周岳说清楚,不让他到处宣扬今晚的事。”
“小浔你也别出去乱说。”
“只要我们大家都守口如瓶,今晚的事,不会传开,更不会影响你的名声。小晚,好好爱惜自己,别再做伤害自己的傻事。”
“时间不早了,我和你爸去楼下休息,你也早点儿休息。”
“大伯、大伯母,你们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不会出去乱说的!”
陆浔视钟听晚若珍宝,肯定不会出去宣扬她被欺侮的事、败坏她名声,忙不迭向陆去病、姜尽欢保证,“明天我会去找周岳,要是周岳那厮敢在外面乱说,我跟他拼命!”
姜尽欢现在看到陆浔,也有些头疼。
她看出,周岳对钟听晚死心塌地,知道他大概率不会出去乱说。
她按了下太阳穴,淡淡说,“行了,周家那边,我会去说,你要是没什么事,也早点儿回家休息吧。”
她现在身心俱疲,也没管陆浔有没有离开,就拉着陆去病下了楼。
如果没有钟听晚偷偷拿着顾枝房间钥匙进她房间这事儿,她遇到了被二流子欺侮这么不好的事,陆聿风、陆昭昭都得心疼死。
可今晚,钟听晚会遇到如此不好的事,好像是自找的。
她偷偷跑来顾枝房间,阴差阳错,遇到了二流子,她应该指责的是二流子,她却指责、污蔑顾枝,甚至也是因为她的寻死觅活,顾枝无奈只能连夜搬出了陆家,这让他们真的很难心疼她。
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因为他俩觉得,更应该被安慰的,应该是顾枝。
他俩对视了一眼,也说了句让钟听晚早点儿休息,就离开了顾枝的房间。
钟听晚感觉出了陆聿风、陆昭昭对她态度的冷淡。
她拳头紧握,止不住委屈到红了眼圈。
顾枝来首都之前,陆家人都是很爱她的。
陆聿风、陆昭昭,更是无条件地喜爱她、维护她。
可顾枝住进陆家后,一切都变了,甚至今晚,向来疼爱她的二哥,竟还逼着她向顾枝道歉。
顾枝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害得她受尽委屈,她永远都不会原谅她!
“小晚……”
见钟听晚痛苦地淌着眼泪、唇也无助地轻颤着,陆浔心疼坏了,手忙脚乱帮她擦眼泪。
“别哭……”
“我知道你只是忘记了把备用钥匙给顾枝,你来她房间,也只是因为担心她,你好心却被杨大伟那只畜生钻了空子。”
“别哭……小晚别哭……”
“堂哥,我真的觉得自己好脏、好恶心啊!杨大伟那只畜生差点儿就……”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脏、特别恶心?”
陆浔最是重恩情,肯定不忍心看她自我轻贱,连忙说,“小晚,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我不许你如此看轻自己。”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钟听晚恨得牙根都在打颤。
他对她好,只是因为他认定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他知道十一年前救他的其实是江见月那个贱人……
不,她绝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她得让他亲手送江见月那只破鞋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