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绝望弥漫的时刻,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悄然传入苏月禾的脑海!是来自静室方向!
苏月禾猛地抬头,对上叶青霜同样瞬间亮起的目光!两人同时想到了那个唯一的希望——琼汁草!
“琼汁草!还有琼汁草!”苏月禾失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温泉洞!快!小满!快去采!顶部三片!用玉盒!”
一直守在角落、小脸煞白的小满,闻言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跳起来,用力点头,转身就向外冲去!她对琼汁草的生长位置和采摘方法早已熟记于心!
“等等!”叶青霜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冷静,“师姐,琼汁草生机磅礴,但药性至阳至和,需以温泉水调和方能发挥最大效力,且需引导其生机精准修复本源,驱散邪毒!寻常手段恐浪费药力,甚至适得其反!需以药王谷秘传的‘九转回春针’为引,琼浆为媒!”
她看向药瞎子:“师伯,请您老以‘锁元定魄针’稳住他们最后一丝元气!撑到琼浆到来!”
“好!”药瞎子没有半分犹豫,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深吸一口气,枯瘦的手指如同拥有了生命,闪电般抽出数根最长最细的金针,内力灌注针尖,发出细微的嗡鸣!他以一种近乎玄奥的手法,将金针极其精准地刺入王五头顶、胸口、丹田几处关乎生死的要穴!
随着金针落下,王五原本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急促混乱的呼吸竟奇迹般地稍微平缓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像随时会断掉的风筝线!
“快!其他人也一样!”药瞎子嘶哑着催促。
叶青霜和苏月禾立刻效仿,在另外四名伤员身上施展“锁元定魄针”。急救堂内,金针的嗡鸣声连成一片,仿佛在奏响一曲与死神抗争的悲歌。
静室内。
摇曳的烛火将韩牧野“死气沉沉”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他紧闭着双眼,伪装着昏迷,但听觉却敏锐地捕捉着外面传来的一切声响。
当马车急促的马蹄声和玄甲卫沉重的脚步声在庄园内响起时,他的心就提了起来。
当王五等人被抬入急救堂,那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和浓烈的血腥气隐隐传来时,他的指尖在袖中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当苏月禾那带着哭腔的惊呼“琼汁草”和小满飞奔出去的脚步声响起时,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剧烈地转动!
当药瞎子那句沉重的“回天乏术”和叶青霜急切的“九转回春针”传入耳中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王五!他的兄弟!那个豪爽仗义、曾无数次与他并肩作战、守护竹溪庄园的漕帮副帮主!如今却因为不肯同流合污,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命悬一线!而他,明明已经醒来,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只能躺在这里,伪装成一个废人!连去看一眼,握一握兄弟的手都做不到!
愤怒的火焰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冲破“龟息引”的束缚!他死死咬着牙关,强忍着那股想要翻身而起、冲出去杀光所有仇敌的冲动!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才勉强维持着那副“死气沉沉”的假象。一滴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浸入鬓角。
石昊磊不知何时已站在静室门口,玄色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岳。他深邃的目光扫过榻上伪装昏迷的师父,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鬓角那一点不易察觉的湿痕,都未能逃过他的眼睛。他明白师父此刻内心的煎熬。但他更清楚,此刻的隐忍,是为了将来更彻底的清算。他对着守在一旁、同样面露悲愤的苏岩青和石头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
终于!
一阵急促而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满双手捧着一个温润的玉盒,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至宝,小脸跑得通红,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急救堂!
“叶…叶姐姐…草…草…”她急得说不出话,只是将玉盒高高举起。
叶青霜一把接过玉盒,迅速打开!那三片赤玉流光、散发着柔和神圣光晕的琼汁草叶再次出现!磅礴的生机瞬间驱散了急救堂内的血腥和阴霾!
没有丝毫犹豫,叶青霜立刻取出暖玉钵和玉勺。她夹起一片琼汁草叶放入钵中,苏月禾早已备好的温泉水迅速注入!
赤玉色的叶片再次融化,化作一团氤氲流转、七彩霞光四溢的琼浆!这一次,叶青霜并未直接喂服,而是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而神圣。
她双手各捻起三根细如牛毛、闪烁着淡淡金芒的特制金针——正是药王谷秘传的“九转回春针”!
“师伯!稳住心脉!”
“师姐!以琼浆润其喉,引药力下行!”
叶青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药瞎子立刻加大内力输出,刺在王五心脉要穴上的金针嗡鸣声大作!苏月禾则用玉勺舀起一小勺七彩琼浆,极其小心地撬开王五干裂的嘴唇,缓缓渡入他口中。
就在琼浆滑入咽喉的瞬间!
叶青霜动了!
她的双手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六根“九转回春针”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入王五胸腹之间六处极其隐秘、关乎生机的要穴!针入体,针尾微微颤动,发出奇异的共鸣!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金针的刺入和共鸣,那流入王五体内的七彩琼浆,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引导,不再无序扩散,而是化作无数道温暖而磅礴的生命洪流,精准地涌向他体内那些被毒素侵蚀、生机断绝的脏腑和经脉!七彩的光芒甚至透过他枯槁的皮肤隐隐透出!
“呃…啊…”
王五的身体猛地绷紧,发出一声痛苦却又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嘶吼!他灰败如死尸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晕!胸口那原本微弱到几乎停止的起伏,开始变得明显!一股顽强的新生力量,正在他体内与那阴毒的“腐髓散”展开激烈的搏杀!
黑色的污血,混合着腥臭的脓液,开始从他身上那些溃烂发黑的伤口处缓缓渗出!这是被琼汁草磅礴生机和“九转回春针”引导的药力强行逼出的毒素!
“有效!毒素在被逼出!”苏月禾惊喜交加。
叶青霜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水,显然同时操控六根“九转回春针”引导磅礴药力,对她的精神力和内力消耗巨大。但她眼神依旧坚定如磐石,手指稳定地控制着金针的颤动频率,如同最高明的舵手,驾驭着生命的洪流冲刷着死亡的淤泥。
药瞎子则全力配合,不断调整着“锁元定魄针”的力道,确保王五脆弱的心脉能承受这脱胎换骨般的冲击。
另外四名伤员也依次被喂服了稀释的琼浆,由叶青霜和药瞎子分别施针引导药力。急救堂内七彩光晕流转,药香与生机弥漫,形成一种神圣而紧张的救治场域。
静室内。
韩牧野紧绷的神经终于随着外面传来的、王五那带着生命力的痛苦嘶吼而略微放松。他能想象到那七彩琼浆的光芒正在驱散兄弟体内的黑暗。
那滴冰冷的泪水终于干涸在鬓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希望、感激和无尽悲愤的复杂情绪。他依旧不能动,不能言,只能在心底无声地呐喊:“老王…撑住!一定要撑住!”
石昊磊看着师父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暂时过去。他悄无声息地退出静室,来到廊下。
慕容知云如同影子般出现,低声道:“主公,王五爷他们暂时稳住了,但能否彻底清除毒素恢复过来,尚需时间。另外,隐鳞急报,陈霸天已得知‘裕丰仓’被端,王五被救走,暴跳如雷!他正在疯狂调集漕帮精锐,同时…有数只信鸽飞往京城方向!其中一只用的是…内廷专用的‘金喙雀’!”
“金喙雀?”石昊磊眼中寒芒一闪,“看来那条毒蛇…也坐不住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很好。他动得越多,尾巴露得就越长。继续盯死陈霸天和所有通往京城的渠道。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的目光投向急救堂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生机与死亡仍在激烈交锋。
“王五何时能醒?”
“叶姑娘说,琼汁草生机虽强,但驱毒疗伤非一日之功,尤其他们中毒已深,元气大损。快则三五日,慢则…难说。而且醒来后,神智是否能立刻恢复清醒,也属未知。”
石昊磊沉默片刻,声音低沉:“不惜代价,保住他的命。他是唯一能揭开漕帮内幕、指证陈霸天和济世堂的关键。在他醒来之前…”他顿了顿,语气如同出鞘的利剑,
“让‘隐鳞’把陈霸天勾结济世堂、劫掠军需、残害同门的‘罪证’…一点一点地,撒遍玉州府的大街小巷!本王要让他…先尝尝众叛亲离、千夫所指的滋味!”
夜色更深,竹溪庄园内,一场生命的奇迹正在琼浆的辉光下艰难上演。而庄园之外,一场由石昊磊亲手点燃的、针对陈霸天的舆论风暴,正悄然席卷整个玉州。风暴的中心,重伤昏迷的王五,紧紧攥着那本染血的册子,如同攥着复仇的火种,在生与死的边缘沉浮。他的醒来,将决定太多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