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的皇家马车在通往翡翠龙学院的魔法道路上疾驰,车轮碾过铺满秋叶的道路,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刚刚结束在旗科尔帝国的短暂述职,心中满怀着与费德西尔重逢的期待。
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小腹,那里正在孕育着一个尚未告知爱人的秘密。
就在马车即将抵达学院大门时,一队骑着狮鹫的帝国信使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信使长官面色凝重地递上一封加密信函。
“公主殿下,这是陛下加急送来的情报。”
信使的声音带着不自然地紧绷。
“关于潘多拉公爵的……最新消息。”
克莱尔微笑着接过信函,以为是父亲终于同意了她与费德西尔的婚事。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信纸上的文字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经脉尽废……修为全失……已成凡人……”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信纸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在车厢地板上摊开,那些残酷的字句在魔法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不……这不可能……”
克莱尔喃喃自语,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
“费德西尔他……是圣者巅峰啊……”
信使长官低下头,声音沉重。
“消息已经得到多方证实。三天前在槐虚谷,费德西尔公爵遭遇三位王储与三大王国圣者的围攻……如今已经在翡翠龙学院救治。”
克莱尔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想起了临别时费德西尔自信的笑容,想起了他承诺会亲自前往旗科尔帝国提亲时的坚定眼神。
而现在……
“去皇家别苑。”
她突然睁开眼,声音出奇地冷静。
“不回镜湖别苑了。”
车夫愣了一下。
“可是公主,潘多拉公爵他……”
“执行命令!”
克莱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马车转向驶向旗科尔帝国在学院附近购置的皇家别苑时,克莱尔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小腹。
那里,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悄然成长,那是她和费德西尔爱情的结晶,也是如今最大的秘密。
与此同时,在镜湖别苑内,刚刚能够下床走动的费德西尔听到了仆人传来的消息。
“公爵大人!克莱尔公主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是一道阳光,照进了费德西尔灰暗的世界。
三天来,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匆忙整理着衣袍。
“快,帮我准备马车!不,还是直接用传送阵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久违的活力。
“我要立刻去见克莱尔!”
仆人们看着费德西尔急切的模样,欲言又止。
他们都知道克莱尔入住的是皇家别苑而非镜湖别苑,这其中蕴含的信息令人不安。
费德西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仆人们的异样,他满心都是与爱人重逢的喜悦。
即便修为尽失,只要克莱尔还在身边,他就觉得人生还有希望。
皇家别苑坐落在学院东南侧的山丘上,这里戒备森严,随处可见旗科尔帝国的皇家侍卫。
当费德西尔的马车抵达大门时,他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我要见克莱尔公主。”
费德西尔对守门的侍卫说道。
侍卫长面无表情地行礼。
“公爵大人请稍候,容属下通报。”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费德西尔站在秋风中等候,看着别苑内熟悉的景色,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往常这个时候,克莱尔早就应该跑出来迎接他了。
终于,别苑的大门缓缓打开,但走出来的不是克莱尔,而是她的贴身侍女安娜。
“公爵大人。”
安娜行礼的动作依然恭敬,但眼神却带着闪躲。
“公主殿下让奴婢传话……”
费德西尔的心沉了下去。
“克莱尔她……不想见我吗?”
安娜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公主殿下说……此生缘尽,望公爵大人……珍重。”
“缘尽?”
费德西尔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为什么?就因为我现在修为尽失?”
安娜的眼中含着泪水,但她依然坚持说完。
“公主殿下还说……请公爵大人忘了她,各自安好。”
费德西尔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懂这些话的意思。
他的目光越过安娜,望向别苑深处那扇熟悉的窗户。
就在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窗帘后一闪而过。
“克莱尔!”
他忍不住大喊。
“我知道你在里面!为什么不肯见我?”
别苑内一片寂静,只有秋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在二楼的窗后,克莱尔紧紧捂住嘴,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
她看着楼下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显得如此脆弱的身影,心如刀割。
“对不起,费德西尔……”
她轻声自语,手掌轻轻覆在小腹上。
“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特别是现在……”
她想起离开帝国前,父皇武德华兹三世那意味深长的警告。
“克莱尔,你要记住,皇室的血脉不容有失。如果费德西尔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么你们的孩子……将永远不会被皇室承认,也就是永远只能生活在暗处。”
而现在,费德西尔修为尽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价值”。
如果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怀了费德西尔的孩子,这个孩子很可能还没出生就会遭遇不测。
楼下的费德西尔依然没有离开。
他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塑,黑色的瞳孔中最后的光芒正在一点点熄灭。
“我明白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而空洞。
“原来在你心中,我也只是一个有价值的工具而已……”
说完这句话,他缓缓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向马车。
那个曾经挺拔的背影,此刻显得如此佝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克莱尔在窗后泣不成声,但她强迫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费德西尔的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她才瘫坐在地,放声大哭。
“孩子,你要记住……”
她抚摸着小腹,声音哽咽。
“你的父亲是个英雄……是母亲对不起他……”
与此同时,费德西尔回到了镜湖别苑。
他没有理会仆人们担忧的目光,径直走向酒窖。
“拿酒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颓废。
“把所有的酒都拿出来!”
那一夜,镜湖别苑灯火通明,酒气冲天。
费德西尔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大厅里,机械地往嘴里灌着烈酒。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无法麻痹心中的痛苦。
“兄弟姐妹背叛我……爱人抛弃我……”
他醉醺醺地笑着,笑声中满是凄凉。
“费德西尔啊费德西尔,你这一生真是可笑至极!”
他举起酒瓶,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喊道。
“为这个可笑的世界干杯!为这个可笑的费德西尔干杯!”
仆人们远远地看着,没有人敢上前劝阻。
他们都知道,此刻的公爵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场彻底的宣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费德西尔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修炼,不再研究魔法,整天与酒为伴。
镜湖别苑往日的生机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有时,他会醉醺醺地站在镜湖边,对着湖水中的倒影自言自语。
“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而每一次,湖水都只是沉默以对。
在皇家别苑内,克莱尔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孕吐的反应越来越强烈,但她却要小心翼翼地隐瞒这个秘密。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都会拿出费德西尔曾经送给她的定情信物,那是一枚镶嵌着星辰石的戒指,默默流泪。
“再等等,孩子……”
她轻声对着腹中的生命说。
“等时机成熟,母亲一定会带你去找父亲……”
两个相爱的人,隔着不过数里的距离,却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一个在酒精中麻痹自己,一个在秘密中煎熬度日。
而在遥远的费斯王宫,三位王储在得知费德西尔的近况后,反应各不相同。
雷奥纳多下令。
“派人暗中保护三弟,确保他的安全。”
维恩特则叹息。
“也许我们真的做错了……”
只有索菲亚冷漠地说。
“一个废人,已经不值得关注了。”
秋意渐深,镜湖的湖水一天比一天寒冷。
就像费德西尔的心,正在逐渐冻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