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
大理寺丞深吸一口气,朗声宣判。
“镇国侯世子赵帆,当街纵马,嬉戏竞赛,致使无辜百姓受伤,视人命如草芥,行径恶劣!虽事后有所赔偿,但不足以抵其罪!”
“依据《大乾律》第一百三十七条,纵马过市致人伤者,杖八十,徒一年!念其有赔罪之举,酌情从轻,判处……杖责五十,收监三个月!即刻执行!”
“不——!爹!我不要坐牢!爹救我!”赵帆闻判,发出绝望的嘶吼,涕泪横流。
镇国侯赵渊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徐锋,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赵帆被判入狱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朝野震动,百官哗然!
“听说了吗?镇国侯府的赵帆世子,被大理寺判了!要蹲三个月大牢!”
“我的天!真的假的?徐御史不是押着他去万年县给百姓赔罪了吗?怎么还……还给判了?”
“赔罪是赔罪,判刑是判刑!这位徐大人,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啊!那可是镇国侯的独子!”
“啧啧,这徐锋,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这是把镇国侯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啊!”
起初,众人听闻徐锋押着赵帆去给平民百姓磕头赔罪,已经觉得是骇人听闻,惊世骇俗之举。
随后,又听闻徐锋竟将赵帆直接带到大理寺,要求严惩,更是让一众官员跌破了眼镜,暗道这徐锋莫不是疯了?
当镇国侯怒气冲冲杀向大理寺的消息传来时,不少人更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徐锋如何被盛怒的镇国侯撕成碎片。
在他们看来,徐锋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手握兵权、圣眷优渥的镇国侯,下场定然凄惨无比。
然而,谁能想到!
最终的结果,竟是镇国侯在自家儿子被判刑的大堂之上,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甚至有更隐秘的消息称,镇国侯还被徐锋当场气得吐血受伤!
“这徐锋……究竟是何方神圣?!”
“连镇国侯这等在沙场上杀伐决断的老臣,都在他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京城里,还有谁能治得了他?”
“他那监察御史的乌纱帽,我看是阎王爷的催命符!谁碰谁倒霉!”
“以后见了这位徐大人,还是绕道走吧!此人,惹不得!当真是惹不得啊!”
夕阳的余晖如同残血,将大理寺的青石板染上了一层赤色。
徐锋施施然踱出大理寺衙门,身后是无数双敬畏、惊惧、或是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他却恍若未觉,脚步悠然,在镇国侯赵渊那辆华贵的马车旁停下。
赵渊正由下人搀扶着,面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显然先前那一掌的反震之力,让他此刻依旧痛楚难当。
“侯爷,”徐锋脸上挂着一抹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子凉气,“您老人家年事已高,今日这般动怒,险些又见了血光,可得好生将养,莫要气坏了身子。毕竟,这骨头断了,可不像年轻时候,说长好就能长好的。”
这话语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匕首,狠狠扎进赵渊的心窝。
这小畜生!他是在嘲讽老夫!
赵渊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喉头一甜,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死死咬着牙,双目赤红,瞪着徐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徐锋仿佛没看见他那要吃人的眼神,依旧笑眯眯地,语气却陡然一转,带着几分“善意”的提醒。
“对了,侯爷可别忘了,御史台那位被令郎构陷的王御史,眼下还被扣在刑部大牢里。还请侯爷高抬贵手,早些放出来。不然……令郎这罪名,怕是还要再添一笔‘构陷朝廷命官’,到时可就不是区区三个月那么简单了。”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
“本官虽然不才,但这点律法还是懂的。侯爷,您说呢?”
“你……!”赵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锋的手指都在哆嗦。他想骂,却发现自己连骂人的力气都快没了。
今日之辱,简直是他戎马一生中前所未有的!
他堂堂镇国侯,何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威胁过?
偏偏这徐锋软硬不吃,手段又狠辣诡谲,自己一时半会儿竟拿他毫无办法!
最终,所有怒火、憋屈、怨毒,都化作一声压抑的闷哼。
赵渊猛地一甩袖子,钻进马车,连一句场面话都懒得再说。
“走!”一声怒吼从车厢内传出,车夫不敢怠慢,扬鞭催马,狼狈而去。
看着镇国侯府的马车仓皇远去,徐锋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老东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他转身,对身旁的差役淡然吩咐:“备马,去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徐锋亮出监察御史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
不多时,在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外,狱卒打开了沉重的牢门。
“王御史,您可以出来了。”
王图闻声抬头,见到徐锋,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官袍,虽然面带倦色,精神却不显萎靡,迈步走了出来。
“王御史,”徐锋对着王图深深一揖,语气诚恳,“徐某连累王御史受此无妄之灾,实在汗颜,还请王御史恕罪。”
王图连忙摆手,扶起徐锋,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徐大人言重了,此事与你何干?是那赵帆仗势欺人,目无王法!老夫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罢了。你能不畏强权,为民伸冤,将那恶徒绳之以法,老夫佩服之至!”
说到此处,王图脸上的欣慰却渐渐被一抹遗憾和深深的伤痛取代,他叹了口气,声音也低沉下来。
“只是……只是可怜了那万年县的苦主,他的幼子……唉,若非老夫被他们构陷入狱,那孩子或许……唉,都是因我而起啊!”
想到那惨死的少年,徐锋内心也颇为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