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老御史气得浑身发抖,当即出列,对着御座便是一拜。
“陛下!沧州林家子弟骄纵跋扈,无法无天,竟敢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若不严惩,何以儆效尤!何以平民愤!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还天下一个公道!”
“臣附议!必须严查!”
“请陛下圣断!”
又有数名官员跟着出列,慷慨陈词,矛头直指沧州林家,也间接指向了此刻已面无人色的林元辉。
乾帝重重地“嗯”了一声,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林元辉,声音冰冷。
“好!好一个沧州林家!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的胆子!大理寺何在?”
一名身着绯袍的官员立刻出列:“臣在!”
“即刻派人,前往沧州,给朕一查到底!若真有此事,涉案之人,无论牵扯到谁,一律严惩不贷!”
“臣,遵旨!”大理寺卿领命,额上亦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案子,烫手啊!
林元辉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完了,沧州林家,怕是也要完了!
他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徐锋,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徐锋却仿佛未曾察觉他的目光,见火候已到,心中冷笑一声。
镇国侯府,你们的手段,不止于此吧?那么,也该轮到我出招了!
他再次上前一步,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卷纸,双手呈上。
“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关于近日长安城中那些针对臣的流言蜚语,以及今日林大人等人对臣的弹劾,臣,亦查到了一些眉目。”
他展开那卷纸,朗声道:“此乃大理寺司直葛英全亲笔画押的供状!葛英全,乃镇国侯世子赵帆的亲信。昨夜,他已向臣招认,长安城中污蔑臣的种种谣言,皆是镇国侯世子赵帆指使他散播!其目的,便是为了报复臣在万年县查明其撞人顶包一案!”
“而今日林元辉林大人等人对臣的弹劾,据葛英全所言,亦是镇国侯府在背后指使,意图将臣置于死地,永绝后患!”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百官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徐锋这番话,无异于直接向镇国侯府宣战!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官员之间的攻讦,而是涉及到了大乾王朝最顶层的权力博弈!
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每个人都能嗅到空气中那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气。
龙椅之上,乾帝的目光沉沉,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他最厌恶的,便是官员结党营私,互相倾轧,如今这镇国侯府,竟敢将手伸得这么长,连朝堂弹劾都敢公然操纵!这是在挑战他的皇权底线!
赵家,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乾帝心中杀机暗涌。
徐锋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陛下!臣出身微末,蒙陛下天恩,方有今日。臣不敢妄言其他,只求能为陛下分忧,为我大乾的百姓做主,扫清朝堂奸佞,澄清玉宇!即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乾帝闻言,龙颜之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那笑意却带着几分森然的冷意。
“好!好一个‘为国分忧,为民做主’!徐锋,朕没有看错你!”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朕给你这个权力!你放手去查!无论涉及到谁,只要证据确凿,先斩后奏,朕为你撑腰!”
“先斩后奏!”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劈在所有官员的心头!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陛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不少与镇国侯府有所牵连的官员,此刻只觉得背脊发凉,冷汗浸湿了朝服。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镇国侯赵渊,眼中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阴鸷杀意,随即却又迅速隐去。他缓缓从班列中走出,苍老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沉痛与无奈,对着乾帝深深一躬:“陛下,老臣有罪!”
他直起身,转向徐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逆子赵帆,骄纵蛮横,屡屡闯下大祸,皆是老臣教子无方之过。子不教,父之过啊!老臣回去之后,定当严加管教,并对因此事受害的苦主,做出十倍的补偿!”
这位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威名赫赫的老侯爷,此刻竟摆出了一副痛心疾首、愿意承担责任的姿态。
徐锋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镇国侯言重了。只是,当初赵世子在万年县横行霸道,草菅人命,篡改卷宗,栽赃陷害葛司直之时,侯爷为何不曾出面教训?为何不曾提及补偿?如今,证据确凿,陛下圣裁之下,侯爷倒是想起来‘子不教父之过’了?未免,迟了一些吧?”
徐锋眼中满是讥讽之色,他明白得很,这位镇国侯哪里是知错了,分明是害怕了!
镇国侯赵渊闻言,老脸微微一红,随即长叹一声,带着几分落寞与疲惫。
“唉,老夫戎马一生,近年又为国事操劳,巡查边防,确是对犬子疏于管教,以致酿成今日大错。老夫愧对陛下信任,愧对万年县受苦的百姓。”
“徐大人少年英才,得理不饶人,老夫也能理解。只盼徐大人看在老夫这张老脸上,莫要再咄咄逼人。老夫往后,定当多加注意,严束家人。”
说完这番话,赵渊似乎是老了几十岁,若是不知情的人看着模样,怕是真的以为是一位老人家被年轻人欺负。
眼见堂堂镇国侯,竟对一个正七品的殿中侍御史如此“低声下气”,一些素来与镇国侯府交好,或是同样出身权贵的官员,顿时便有些看不下去了。
“徐御史,镇国侯已然认错,你又何必揪住不放,咄咄逼人!”一名勋贵武将忍不住出声。
“是啊,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徐大人年纪轻轻,还是不要太过锋芒毕露为好!”
另一名世家出身的文臣亦是皱眉附和。
“镇国侯为国操劳,劳苦功高,徐大人此举,未免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