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苍龙岭,穿过金锁关。
跨过水汽氤氲的水帘洞,再走上一段山路,就来到了玉泉院。
玉泉院紧邻玉井庵,甚至规模比玉井庵还小点。
院子不大,青砖灰瓦,一派古朴清幽。
院中连陆道真在内,共有五位道士。
这些道士年纪看起来都不小,却个个精神矍铄。
须发虽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
身着干净的青色道袍,行走间步履从容,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象。
他们这番形象,与云台峰上那些戾气深重的华山派弟子相比,形成鲜明对比。
邱白与丁敏君随着陆道真,进入这处僻静之所。
院内几位老道见到陆道真带着客人回来,都微笑着上前见礼,态度温和,眼神澄澈,让人心生好感。
陆道真引着二人,在院中老松下的石桌旁坐下,取来山泉,点燃小炉,烹煮清茶。
茶香袅袅,混着山间草木清气,令人心旷神怡。
“陆道友,据贫道所知,全真祖庭应在终南山重阳宫。”
邱白捧着茶碗,看着眼前几位超然物外的老道,心中疑惑更甚,不由开口问道:“不知诸位为何会在这华山之上清修?”
丁敏君眨了眨着眼,也是颇为好奇地看着陆道真。
她行走江湖这些年,一向只知华山派。
还是头一次知道这华山深处,竟还藏着这么一群全真道士。
而且看起来与世无争。
“邱道友,丁女侠,二位是有所不知。”
陆道真捋了捋长须,呵呵一笑,神色平和,眼中流露出几分追忆。
“我们这一脉的祖师,乃是太古道人广宁子,也就是昔年全真七子中的郝大通祖师。”
他脸上挂着追忆的神色,语气平和的述说道:“昔年,祖师因故误杀邻人,心中悔恨难当,自此废去一身惊世武艺,从此不再过问江湖恩怨是非。”
“于是,他沉下心来,专心研读道经典籍,探寻性命之理。”
“后来祖师云游四方,途经华山,见此山钟灵毓秀,远离尘嚣,正是清修悟道之佳所。”
“于是,祖师他老人家便在此安定下来,结庐而居,传下了我们这一脉的道统。”
话说到此处,陆道真顿了顿,看向院内其他几位同门,语气带着几分祖师遗训的庄重。
“祖师他老人家,在临终前曾有严训,不欲我等后世弟子再卷入江湖纷争。”
“是故,他并未传下那些足以争强斗胜的高深武功,只授了些许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拳脚和呼吸法门。”
“他老人家叮嘱我们,安心向朝廷请领度牒,研习三教经典,修身养性,莫问江湖事。”
“如此,方能得享清净,体悟大道。”
陆道真提起茶壶,给邱白的茶杯满上,笑呵呵的说:“这,便是我玉泉院一脉的立身之本。”
“原来如此,贫道浅薄了!”
邱白听完这番话,不禁有些愕然。
可,他心中的许多疑惑,却是豁然开朗。
他曾在笑傲江湖的世界里,听镇岳宫的陆真一大概提起过此事,但细节不甚了了。
如今听陆道真亲口道来,许多前因后果瞬间贯通,解开了他心中不少疑惑。
丁敏君闻言,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她虽出身武林名门,但经历了与邱白这番游历,尤其是见识了西域的广阔,以及天池的宁静后,对打打杀杀的江湖事也生出几分厌倦。
现在,她只想跟邱白做那神仙眷侣,双宿双栖。
“你们祖师爷不让你们参与江湖事,这是对的。”
她由衷地说:“江湖事纷纷扰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恩怨纠缠,难有宁日。”
“哪有像你们这样,安心研习经文,与山水为伴来得自在。”
“二位远道而来,想必也饿了。”
陆道真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茬,转而道:“若不嫌弃,稍后便在我们这简陋小院用些斋饭,尝尝我们华山的风味。”
“饭后,贫道再带二位好好游历一番这华山胜景。”
邱白拱手笑道:“陆道友盛情,那我等就却之不恭了。”
说话间,院中其他几位道士也含笑聚拢过来。
众人一起动手,择菜的择菜,生火的生火。
邱白和丁敏君也不好意思干坐着,也在一旁帮忙。
没过多久,几样清淡却香气扑鼻的斋菜便摆上了石桌。
虽无荤腥,却别有一番山野清甜滋味。
众人围坐,边吃边聊,气氛融洽。
陆道真与几位师兄弟言谈风趣,不时引经据典,谈及道家养生之理,华山风物传说,让邱白和丁敏君都觉受益匪浅,胃口也开了不少。
饭后,众人稍作休息,品着消食的清茶。
陆道真正准备起身,邀请邱白二人出门游览。
便在此时,院外猛地传来一声饱含怒气的厉喝,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陆道真,你这死牛鼻子!”
“莫非真觉得我华山派好欺负不成?”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玉泉院那扇本就有些年头的木门,竟被人一脚狠狠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紧接着,一个身着锦袍,手持一柄折扇,作书生打扮的中年人,面色阴沉地当先迈了进来。
在其身后,乌泱泱跟着涌进来几十名手持兵刃的华山派弟子。
瞬间,他们就将这小小的院落挤得满满当当,杀气腾腾的看着邱白等人。
“鲜于掌门,何至于此?”
陆道真见到来人,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沉声道:“我们之前不是已有约定,你们华山派安居云台峰,若有游人造访华山,只要不去云台峰滋扰,你们便不得无故阻拦。”
“为何今日又带人闯我山门?”
邱白听到“鲜于掌门”四字,目光顿时落在那锦袍中年人身上,眉头微挑。
果然是他,鲜于通!
“约定?陆道真,本掌门何时与你做过这等约定?”
“可有白纸黑字,画押为证?”
“没有吧!”
鲜于通唰地一下展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扇了两下,呵呵冷笑道:“既然没有,你便是信口雌黄,污我华山派清誉!”
他这无耻抵赖的言语,听得陆道真脸色涨红,气得袖袍一甩。
“鲜于通!你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一派之尊,怎能如此……如此不要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