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忌瞧着到是挺淡定的,阿福就没那么淡定了。
阿福趁着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紧张地跟裴忌耳语:“公子,这宫里怎么突然会出现宋国的东西?莫不是……莫不是宋国安插了探子?”
裴忌眼神有些凉薄,不知道在想什么,阿福还在绞尽脑汁地想。
“难道是要接咱们回家了?”阿福一喜,又压下嘴角,“可是听他们分析的也不像啊,总不能是那四妃是咱们宋国安排的人吧?而且公子好歹也是七皇子,要是有什么动静,怎会连说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这么说来就更不可能是要接咱们回家了,不然那人怎么会妄想给二公主设套,这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根本没想过公子的处境?”
裴忌垂眸不语,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收紧。
凉风吹动裴忌的发丝,几缕墨发贴在被风吹的有些青白的脸颊上,他却浑然不觉,只定定望着地面,瞧着在思考,实际上神已经游走四方了。
心脏跳动的节奏不快反慢,心里似乎有什么悄悄碎了。
宋国的暗探么,安插在后宫中,他在这做了三年的质子,却一点儿不知道?
是不想牵扯他进去,还是根本就没有想起过他。
裴忌只花了半秒,就想清楚了答案。
若是真有宋国的人在这里,他的父皇,要是有那么一丝丝把他当做儿子,那些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从七岁夹缝求生到现在。
被放弃了吗。
不,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他,又何来放弃一说。
他不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被送来做质子的那一天,他不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么。
裴忌有些自嘲:“或许,就是呢。”
一声极轻的应答,呢喃随风飘散,若有若无,阿福差点没听见他的声音。
“什么?”阿福问。
裴忌睫毛微颤,一瞬间,阿福似乎感觉他浑身的精神都被抽空了。
可下一秒,裴忌浑然不觉,又一如既往地轻笑着回答:“没关系,反正无论是什么,我们都不知情。”
阿福挠挠头:“这倒是,就算这件事真跟宋国有什么牵扯,左右我们确实都不知情。我看虞国的陛下其实挺明事理的,应该会明察秋毫吧?”
谢韫骐凑过来:“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这都扯到你们家头上了,要是有什么线索赶紧说出来啊。”
阿福忙摆手:“哦哦,没有没有。”
说罢,阿福还有些心虚地去观察别人有没有发现他们说话。
幸好,阿福会武功,有意控制了自己说话的气息,尽管春花秋月听到了些嘀嘀咕咕的声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其他人毫无察觉。
声声认真思索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忽然,声声想起什么,俯下身子低声对炎琥说了些什么。
声声趴在炎琥耳边说话,且说的十分简短,阿福想悄悄偷听都听不真切。
没人听见声声说了什么,只看见声声一脸生动地比画了几下,随后,炎琥往金仪殿的反方向去了。
裴忌默不作声地观察她的表情。
谢韫骐疑惑:“炎琥这是去哪啊?”
“噢,炎琥去替声声找个东西去啦。”声声回答,然后拉起裴忌,笑着安抚他,“没事的裴忌哥哥,声声知道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哒。”
一是她相信裴忌不会做这种事,二是裴忌完全没有必要兜一大圈子去做这件事。
就跟这件事不会是谢韫佳做的一样,谢韫佳是不会以这种方式。
裴忌呢,声声把他当作好朋友,经常与他在一块,裴忌若是想要做什么完全可以避开这个在众多人眼下的环境来做。
且裴忌现在能够过得比以前好,大家都知道是因为声声帮了他。
裴忌不会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他不是这种人。
况且,现在宫里的众人都知道裴忌有二公主罩着了,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可怜质子了,他是二公主的朋友,众人都不敢再小看他了。
裴忌没必要自己砍了这棵“大树”。
当然,声声更多的是出于对裴忌的信任。
更是对自己的信任。
声声交朋友,不会错哒!
声声又凑近了裴忌,用手挡着侧脸,悄声道:“这件事声声也不会让他闹大的噢,不会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借机来伤害裴忌哥哥哒!”
裴忌一愣,又见小团子拍了拍胸脯,一副大哥大的样子:“放心吧,有声声在,声声做你的靠山,没人敢乱把帽子扣在裴忌哥哥头上的哦,裴忌哥哥的脑袋上只会有玉冠噢!”
声声笑盈盈的,还抽空开了个玩笑。
原本有些严肃的氛围一下子就被这个小玩笑给打破了。
紫鹃几人都见怪不怪了,谢韫骐也只是撇撇嘴,嘟囔着:“我头上的也是玉冠啊,干嘛偏爱他。”
小全子没敢戳破自家殿下,他除了头上的是玉冠,其他的饰品没一个不是金子。
况且二公主爱的是人裴公子头上的玉冠么,人家爱的是裴公子如玉一般清润温敛的气质啊。
裴忌心下微动,破碎的心似乎被拾起来一点儿。
靠山么。
他没想到,这辈子第一个对他说出这种话的,竟然是一个异国的公主。
一个似乎与他相距甚远、无法触及的人。
裴忌面上不动声色,捻了捻指腹,轻笑:“那就多谢公主了。”
谢韫骐对他的回答很不满,他妹妹都这么说了,裴忌竟然就轻飘飘一句谢谢就完了?
“你就不能多说几句?”谢韫骐气愤,“别以为你种菜种的好就能这么敷衍我妹妹,我告诉你,我也是她的靠山,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算把这小团子绑起来了我也不会再让你靠近她的!然后你就别怪我不客气,第一件事我就要把你教训一顿!”
裴忌挑眉,颇有些兴味地看着他,似乎对谢韫骐会怎么教训他很感兴趣。
声声哭笑不得,忙用另一只手拉着谢韫骐往前走。
“好啦好啦,咱们快走吧,一会儿咱们该迟到了。也不知道哥哥到了金仪殿没有,咱们在路上耽搁这么久,他应该没有再等咱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