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圣天生能力过人，自然有着诸多责任……”
“我只是来自凡尘……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猴子……”
石铃儿呢喃着，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在逐渐流逝。
他莫名生出一种想要逃走的想法。
仿佛只要他远远逃开，一切的困扰就不会找到他……
仿佛只要他视而不见，一切迷雾也就不是迷雾了……
若是把‘迷雾’看作理所应当，那‘迷雾’也在他的思想里，就可以化作‘已知’。
若是对周围的一切都习焉不察，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活着……
活得没心没肺……
活得肆意洒脱……
为自己而活，不把超出能力的责任记在心头，那样，是不是就获得了幸福？
石铃儿周围的雾气越发浓郁。
渐渐地，雾气打湿了他的衣衫，也打湿了他的面颊。
分不清是雾，还是泪……
“咚——咚——”
古老的钟声依旧响着，回荡在他心底。
但石铃儿此时已经听不见钟声。
他听到的，是那些问询……
石铃儿转过头，他看着身后白茫茫的雾气愣神。
慢慢地，雾气仿佛不再是雾气，而是一个个他记忆里的面孔。
他看到阿爸阿妈站在下面，在冲着他微笑。
“阿爸……阿妈……”
“我……想你们了……”
石铃儿鼻子微微抽动。
一直以来，他都强迫自己要坚强。
但他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一个渴望关怀的少年呢？
……
“这次的测试，会不会太难了点？”
“三千阶……能走到那里，就算放在外宗弟子里，也能算是翘楚了吧？”
看着众人在问到天梯攀爬的身影，长老殿中的长老小声议论着。
或许是他们观测的手段特殊，在长老殿上空的画面里，每个人的姿态都异常清晰。
他们所有参与测试的人，无一不是露出痛苦的神色。
问道天梯……
问的是心……
问的更是道！
修行者，或多或少，都有自身的道。
每个人的道不相同，但每个人的道又有相通之处。
这只能是由个人自行感悟。
道可道，非常道。
道若是说出口，也就不再是道，而是变成条条框框。
不过问道一事，虽重要，但也不是必须之事。
神虚宗里，也有诸多内宗长老，并没有完全明确自身之道，但依旧实力强横。
有实力，便有话语权。
“你等是不是觉得我的决定有些武断？”
雷长老突然开口说道，他早就注意到外宗长老神情的变化。
“这……”
外宗长老们面面相觑，有些欲言又止。
“其实我设定的要求，只是一千阶。但徐长老说的三千阶，是我故意要他这么说的。”
此话一出，外宗长老中仿佛炸了锅一样。
他们的眼中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等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何如此做？”
听到雷长老的话，诸位外宗长老连连点头。
见众多长老的反应，雷长老轻哼一声，继续说道。
“因为这也是考验的一环。若是对三千阶心生畏惧，那他的修行之路也走不了多远。”
说完这话，雷长老不再言语。
众多长老，有的人眼中有些明悟，但有的人还是有些困惑。
不过，雷长老显然不想再继续解释，他们也只能耐下心继续看。
“我自创的‘观雷妙法’，必须要有足够意志才能掌控……”
“你……会不会有资格呢……”
雷长老在心底这样想着，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石铃儿身上。
不过，在看到石铃儿驻足不前的时候，他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
石铃儿看着眼前的阿爸阿妈，神情之中满是眷恋。
他心底的声音似乎也越发强烈起来。
仿佛他只要向后跨出一步，就能再度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的脚也在不知不觉中抬了起来。
“唉……看来这小子也与我无缘……”
看到这一幕，雷长老在心底叹息一声。
他自创的战技，要的便是一往无前的意念。
这石铃儿现在的举动，很明显是退缩了。
而且……只要石铃儿向后跨出这一步，也就意味着他的问道天梯测试结束。
这问道天梯，并不是直接给出结论。
它的奇异之处在于，会引导出每个人的内心。
至于能否有所感悟，乃至能否悟出自己的道，就全看自己的本事了。
“咦？”
就在雷长老失去兴趣，要看向其他画面的时候，石铃儿迈出一半的脚，硬生生止住了。
雷长老见状，再度将目光看向石铃儿。
只见石铃儿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脚。
“阿爸阿妈……我确实很想你们。但是我不能在这里停下。”
“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这固然诱人。但是，那也就意味着彻底丧失未来。”
“我确实平凡，也会有忐忑和迷茫……”
“不过，我不会逃避。我要……去亲眼看一看迷雾背后的真相！”
石铃儿的双眼中爆发出精光。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迷雾的影响，紧接着就回过头，继续向前迈步。
周围的人物影响，也随之波动起来，渐渐重新化作雾气。
此时，石铃儿周围的雾气已经浓郁到近乎液态。
他的每一次迈步，都有着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我来自凡尘，天生平凡，没有什么天生伟力……”
石铃儿向前迈出一步，汗水自额头流淌而下。
“但我觉得，不是能力造就了责任，而是因为我愿意担负起责任，才会拥有能力！”
又一步迈出。
石铃儿感觉自己仿佛在水中前进，一举一动都十分滞涩。
但他的眼眸始终明亮。
“如果把责任比作起点、能力比作终点，那么这两点之间的连线……”
石铃儿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这连线……正是现在！也是过去！更是将来！”
“也是我的汗水、我的思索、我的……意！”
石铃儿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
如果说之前，他只明悟了自身的意。
那么现在，他彻底悟了自己的道。
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是明悟了道的雏形。
意，是前行的动力、是理由、是目的。
而道，是此刻脚下的行路、是前行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