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图斯在之后的魔术表演中再没出现,他的节目无限拖延,直到最终全部取消,第二幕结束。
第三幕则是枫丹的歌剧表演,莫名已无心观看,因为玛赛勒离开了。
这很反常,身为卡布里埃商会的会长,面对水神芙宁娜亲自举办的节目,即便为了日后生意上的人脉来往他也应该给芙宁娜一个面子,第一排这么多人只有他的位子空荡荡的。
“玛赛勒为什么走了?”
莫名问克洛琳德,克洛琳德却只是摇头,说不出缘由。
枫丹的歌剧表演舞台华丽,营造氛围的技巧炉火纯青,对莫名而言算不得是折磨,在第三幕谢幕后,莫名正欲急匆匆离开,然而他刚离开歌剧院就被人叫住。
那维莱特喊住莫名,拿出一张照片。
“我在海沫村周围发现了这些东西,但我不知道它们的来历。不知道你有没有头绪?”
莫名接过图片,嘴巴微张,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东西我曾经在层岩巨渊见到过,想不到在枫丹也存在。”
“你见过吗?你知道该怎么应付吗?”那维莱特眼角略有喜色,语气也快了些。
莫名点点头:“在璃月,矿工们会用流明石做成的触媒照亮黑暗,越是收集足够多流明石制作的触媒光芒越强,甚至能够驱散黑泥。”
莫名还有一点没说——现在璃月其实已经开始秘密研究这些黑泥,因为莫名发现虽然这种黑泥会腐蚀人的神智,却对沾染黑泥的个体有一定的强化作用。
当然,这是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他对那维莱特再好心,也终归是为了璃月的利益。
“从哪里获得那种触媒?璃月似乎没有出口过这种东西。”
“因为流明石只在层岩巨渊下存在,也只在层岩巨渊下有需要,除了巨渊中的工作者没人需要,也不会外传。
不如你先带我去看一看情况,如果可以我会向璃月申请调来一批流明石触媒援助。”
“枫丹又欠了你一份情。”那维莱特轻叹一声,对于动不动就要莫名帮忙他也很无奈。
莫名打个哈哈把话题一带而过,二人便赶赴海沫村。
去往海沫村,首先要穿过充满水下湍流的水道,那维莱特在水中如游龙一样游刃有余,莫名依旧是以元素膜包裹自身,滑溜溜地穿行。
在跟随着那维莱特经过一条条崎岖婉转的水道后,两人从海沫村的湖水中上岸。
“原来这里就是海沫村……”莫名打量着周围如溶洞一样的景致。他的目光曾穿透岩体看到这里,然而他却并没有多想,那时的注意力全在水下的那头巨兽上。
“请跟我来。”
那维莱特带着莫名来到分布黑泥的地方,莫名看到周围除了黑泥之外还有一些圆滚滚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
那维莱特见怪不怪地回答:“隙境原体,一般情况下是无害生物。”
“一般情况?”
“你应该知道,即便是狐狸也可能咬人。对于一些美露莘而言,隙境原体比狐狸可爱得多。”
“可爱?……好吧,就当是可爱吧。”莫名不再搭理那些隙境原体,而是把手伸进黑泥之中。
那维莱特张口想要阻止,动作却僵在半空,最后他还是静静地在一边观看。
莫名感受着这黑泥侵蚀进身体,吞噬着体内的元素力。
然而现在的莫名已经不是那时候畏首畏尾的莫名了,他非但没有用法力制止,反而催动法力生出源源不断地元素力,反向将元素力释放到黑泥之中,甚至顺着黑泥的根源深入进去。
他很快发现,每一处黑泥出现的位置都分布在一张连通的网络上,而这张网络包裹着厄里那斯山体,隐隐约约仿佛是一种巨大动物的轮廓,而在黑泥的更深处,甚至连接到了深渊。
“那维莱特,厄里那斯这里发生过什么?是不是存在过什么巨型生物?”
那维莱特回答:“厄里那斯,这名字本就属于一头强大的巨兽。厄里那斯死后,其尸体所在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厄里那斯岛。”
“这就不奇怪了。”莫名继续释放元素力,他那由七种元素力混合的力量令厄里那斯发生了些微的改变,周围的隙境原体纷纷躁动起来,向着莫名方向移动,它们身体放出妖异的光,看起来不像是没有敌意的样子。
“嗯?”那维莱特也发现了这些变化,他暗暗催动元素力,警惕地看着周围的隙境原体。
突然,一阵阵马蹄声从不知道什么方向回荡起来,这声音仿佛无处不在,充满整个空间。
莫名的元素力感受到从深渊中冲出了什么不知道的力量,这股力量顺着网络蔓延,似乎要从每一处黑泥中涌出来。
莫名也不着急,用自己的元素力挑逗着那股力量,甚至引导着那股力量。
马蹄声愈加清脆,莫名微微屈手,从周围的岩体中生长出一具又一具岩牢将不安分的隙境原体们困住。
他听着那有些耳熟的马蹄声,这声音一定在哪里听过。
“那维莱特,往后退。”莫名知道那维莱特力量非凡,然而他不确定那股贪婪吞咽元素力的力量是否会克制那维莱特的水元素力,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让他进入安全范围。
紧接着,黑泥咕嘟嘟开始冒泡,一根粗壮的手臂从漆黑的黑泥深处猛地探出,周围的黑泥中也重复着同样的过程。
先是一条指头如利刃一样的手臂,而后又是一条手臂。那怪物终于露出头来,头却不像是头,它疑似头部的位置漆黑一片,蠕动变化着形状,它的双臂撑着地将身体带出来,它的身体无比庞大,而最初的手臂之下还有几十条手臂,这反倒让最初的两条手臂看起来像两颗舞动的獠牙。
“这些是什么?”那维莱特如临大敌,神色凝重。这些东西让他感受到了不舒服,就像水体被污染一般。
“我也不知道。层岩巨渊里没这种东西。”莫名是真的不知道这些是啥。
只见一头头怪物从黑泥中钻出,它们自觉地汇聚到一起,汇聚路上遇到的隙境原体连带着岩牢都被它们吞进肚子里。
这些怪物张牙舞爪地融合成一团占满周围空间的巨大个体,然后又开始分化出一个个小的个体,原本是手臂的地方又缩回去,演化成更加复杂的结构,有的躯体表面蠕动变形成漆黑的远古坎瑞亚机器,有的化成人形,这些人形看起来除了枫丹人外还有璃月、稻妻、须弥、蒙德等等地方的打扮,只是原本可能光鲜亮丽的衣服变得漆黑发紫。
莫名甚至从这些身影中看到了一个略有眼熟的人。
“那是八重神子?不对,又不太像,可又有几分相似……”
莫名还在怀疑这些是什么,却看到这些人影向着自己靠拢过来,而马蹄声更加清脆,从蹄声听得出,那匹马本开始踱步,现在已经开始撒蹄奔跑起来。
“对了,在稻妻有一位被深渊吞噬了的宫司名叫狐斋宫,难道是她?难道这些家伙演化出的是被深渊吞没的亡者?那这种力量,莫非就是曾经席卷提瓦特的灾厄不成?”莫名想到这,便尝试用元素力对这些家伙进行攻击。
虽然并非没有效果,然而他们却有吞噬腐蚀元素力的力量,随着对元素的精通提高,对他们的侵蚀抵抗的能力就越强。
突然,就见仍旧在蠕动着的那一大团怪物中凸出一个大块,只见一匹棕黑色的高大瘦马马蹄撕破漆黑,带着倨傲的嘶鸣声冲出,背上的一具只剩白骨的披甲骷髅,黑洞洞的眼眶里跳动着森森鬼火。
那骑士手执大戟策马奔腾,顷刻间来到莫名面前,那维莱特几乎立刻就要动手攻击。
然而这骑士却勒住了瘦马。
“又见到了你,英雄朋友。分别良久,我却迟迟没有消亡,这也是我的命运。”
莫名这下想起来了,这是曾经在璃月的空间层中游荡的白骨骑士,那时自己有所顾忌,力有不逮,不知道它存在的空间飘向了何处,想不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莫名问。
那维莱特见此情景,手中的权杖又轻轻拄在地上,开始提防其他怪物。
这骑士调转马头,缓缓横戟,冰冷的鬼火仿佛放射出冷酷:“为什么?为了他们。”他说着,双腿一夹,瘦马嘶鸣着冲出去。他挥舞着大戟斩过每一道黑影,这些黑影的攻击和那怪物蔓延的触手都被他一一斩断,被击溃的黑色顺着大戟流向它的身体,随着收割的淤泥怪物越来越多,这白骨骑士身上竟慢慢长出血肉。
那匹马形体慢慢饱满,它身上的盔甲渐渐充实,它的骷髅头生出肉体,而后开始长出金色的头发。
很快,他恢复了自己曾经的样貌,却仍旧冲杀着源源不断从淤泥中涌出的深渊力量。
“是你!”莫名终于认出来,这个早已化为骷髅的家伙,竟然是自己穿梭时空回到过去时看到的那个失去故乡的人,“夏利尔,竟然是你。”
听到莫名的声音,夏利尔催马折回,他的身体神采奕奕,甚至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是你啊,璃月人。原谅我之前神志不清,甚至没有认出你来。
看起来,你做的比我更成功,我真是小瞧你了啊。”夏利尔仍旧和生前一样轻快而自信,与暮气沉沉的骷髅形态截然不同。
“我叫莫名。你为什么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夏利尔看着远处蠕动的怪物,它疯狂的攻击被莫名挡了下来。
“说来话长,但恐怕以后很难再有机会说出来了。
我的故乡,是坎瑞亚。”
“坎瑞亚?”莫名眉毛一挑,没想到这人来头这么特殊。
那维莱特蹙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坎瑞亚……”
夏利尔继续说:“坎瑞亚被背叛了,坎瑞亚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将可怕的漆黑涂抹在大地上,无数人骨肉消融,我的异国朋友们因此离我而去。
我曾是坎瑞亚宫廷卫队的一员,但在事发时我辞去了职务,凭借我的勇武,试图拯救所有被那些怪物侵蚀的人们,试图为坎瑞亚的错误赎罪。
我从坎瑞亚杀到枫丹,最终在被那只巨兽的黑暗所融化。
我感受到了,我之所以会用那副样子活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是因为我身上背负着一种无解的诅咒,这诅咒永远折磨着我,令我再不可死去,而又再生长不出活人的躯体。
我以一具白骨的样子生存,我的坐骑早就跟随着我一同消失,但它现在还在我身边,至少是一份慰藉。这么多年我忘了很多事,但我仍旧清晰地记得,伟大的坎瑞亚覆灭了,可我却还活着。
莫名,请记住我的名字,记住我这个人,还有坎瑞亚……不,坎瑞亚,就把他忘掉吧,坎瑞亚早就不复存在了……”
夏利尔的语气低沉下来,目光黯淡。
很快他又抬起头,目光看向那片怪物:“我无法战胜它,就像当年无法战胜厄里那斯那样;莫名,或许你有这种力量,来帮我吧!帮我把它除掉,免得重蹈覆辙。”
莫名迟疑了一下,问:“你确定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能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这个怪物的缘故,消灭了它,你身上吸收的血肉也会跟随着它消散,那时的你又会变成那副鬼样子了。”
夏利尔没有犹豫地点头:“只是微不足道的痛苦罢了,和我心中万万千千的痛苦相比,不过是风之一缕。
我可不想再用清醒的头脑活在坎瑞亚破灭的残酷世界里,就当做了一场大梦吧。”
莫名无法体会夏利尔复杂的情绪,他痛恨又爱着坎瑞亚,他仿佛希望自己同坎瑞亚一起死去,却又在为坎瑞亚的罪责奔走赎罪,至死不休。
“好吧。我帮你。”
“很好,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吧!”夏利尔说着,再次驱马冲了上去,他顶着猛烈的绞杀连人带马冲进怪物体内又从另一边冲出,每一次他身上的光芒就更盛一分,有时却又会有一块血肉溃烂。
他的大戟顶端闪烁着复杂的法术图案,随着瘦马的奔驰,马蹄下跟随着古老的流光图腾。
黑日挂在他的头顶,一种更深层次的力量嬗变着、循环着,与怪物撕扯着。
莫名手结法印,催动七中元素力进行融合升华,升华成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这股能量切碎怪物的顶端,然后如同一轮穹顶覆压而下,凡是接触到怪物的部分迸溅出璀璨的光粒。
怪物的躯体迅速消弭,向着黑泥的涌出点位倒退回去,向着深渊深处败退。
夏利尔身上的光芒消散,他的血肉溶解倾斜在地上,跟随着黑泥的退缩而流失。
夏利尔又变成了那副孤独的白骨,来不及同莫名告别,或者此时的他思维又是一片混沌,他一头冲进淤泥之中,被淤泥裹挟着进入深渊四通八达连接何处空间的网络中。
对于坎瑞亚毁灭之源,他残破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很快,一切恢复平静,黑泥们消失不见。
一些隙境原体又不知道从哪飘荡出来,漫无目的地游走。
“真是不可思议。”那维莱特意犹未尽地看着黑泥消失的地方,他很想知道更多内幕,但夏利尔并没有说。
“那家伙,现在还能凭什么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莫名盯着前方的虚空,仿佛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