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执疏沉默良久,抬眸看向季云婵,眼底闪过一丝决然:“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
季云婵挑眉:“何事?”
“儿臣想……”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想与昭昭定下婚期。”
季云婵一怔,随即笑了:“你想好了?”
百里执疏点头:“儿臣不想再让她不安,也想日日在王府见到她。”
“定下婚期也不代表昭昭现在住在王府会没有闲言碎语。”
“我知道,有心人还是会说难以入耳的话,但我想好了,我会去找皇兄商议,定能周全的让昭昭住进王府,还能得到众人的夸赞。”
季云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母后就不管此事了,对了,还有一事,那你可知,如何哄好一个生闷气的小姑娘?”
百里执疏眸光微动,起身行礼:“儿臣明白了。”
季云婵看着百里执疏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同身边的青云说:“他明白个屁,算了,也是他活该。”
青云将刚倒好的茶端给季云婵:“娘娘话是这么说,但今日喊殿下来,不还是有意点醒殿下嘛。”
“执疏在这方面不比兴安,啧,做了个梦还能搞成这个样子……”季云婵一脸嫌弃说着。
“啊?什么梦?娘娘今日也很是奇怪。”
“没什么,咱们啊就好好看看这宸王殿下怎么哄小姑娘。”
云昭殿
傍晚,萧华昭回到云昭殿的时候,天色已暗,她今日确实是故意在阿姐那里陪闻筝玩了许久,要知道顶着阿姐一脸她懂的表情待下去,是很难的一件事,她完全是硬着头皮陪闻筝玩;小姑娘这会子也在故意放慢脚步,在殿门口磨蹭了一会儿,指尖拨弄着腰间玉佩的穗子——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殿内,果然,青竹急匆匆地迎上来,低声道:“郡主,宸王殿下在偏殿等您许久了。”
萧华昭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又迅速压下,故作冷淡道:“哦,他爱等就等吧。”小姑娘慢悠悠地走进内殿,故意不往偏殿的方向看,而是回到寝殿内,坐到妆台前,拿起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着自己的头发,铜镜里映出她小姑娘有些紧张的模样,她以前还没有这样故意折腾过百里执疏,头一回还是很紧张的;她抿了抿唇,故意把梳子丢到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寝殿的门“吱呀”一声,小姑娘的背不由自主的挺了挺,百里执疏站在门口,身形修长挺拔,玄色衣袍衬得他周身的气质更加疏离,他的目光落在萧华昭的背影上,见小姑娘故意不回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昭昭。”他低声唤她。
萧华昭捏着发尾的手指一顿,仍旧不回头,只是从镜子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殿下怎么有空来?今日不去送那位‘格外不同’的姑娘?哦,我忘了,宸王殿下今日才看到那封信,是不是还要怪我没有早日让殿下看到?”
百里执疏缓步走到她身后,伸手将她放在妆台上的梳子拿起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让小姑娘的身体有了一阵细微的战栗。
“昭昭的头发乱了。”他低声道,动作轻柔地替她梳理长发。
萧华昭心跳漏了一拍,却仍旧绷着小脸,从镜子里瞪他:“不用你管,你去给她梳好了!”
百里执疏勾了勾唇,不理会小姑娘的嘴硬,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声音低沉温和:“今日打马游街,好看吗?”
“好看极了。”萧华昭故意道,“尤其是那位探花郎,生得俊俏,人家还特意给我写了诗。”
百里执疏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眸色沉了沉,却又很快恢复如常,他放下梳子,忽然弯腰,从背后贴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朵:“难道比我还俊俏?”
萧华昭耳尖“轰”地烧了起来,猛地站起身,差点撞到他下巴。她转身瞪他,却见他眼底含着笑意,分明是在逗她。
“你……你不许靠这么近!”她结结巴巴道,手指却无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袖口。
百里执疏低笑一声,顺势将小姑娘圈在怀里,双手扶着妆台:“那日街上,我只是顺手扶人,并无他意,今日晌午我也同你解释过,当时昭昭并没有像如今这般。”
萧华昭别过脸,小声嘀咕:“谁知道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顺手’。”说着说着顿了一下,又将脸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质问道:“况且,我现在这样怎么了?宸王殿下是要怪我吗?觉得我无理取闹吗?” 说罢,又别过脸不看百里执疏。
百里执疏看着她赌气的侧脸,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将她的脸转过来,迫使她直视自己。他的目光深沉且饱含认真,一字一句道:“萧华昭,我这辈子‘顺手’救过许多人,但能让我日日惦记、夜夜牵挂的,只有你一个。”
萧华昭呼吸一滞,心跳如擂鼓。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他打断——
“我八岁做过一个梦,梦里的萧华昭与现在不同,她在及笄那年,不惜毁了自己的名声算计我,嫁给我……”
萧华昭瞪大眼睛,百里执疏继续说着:“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值得让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破釜沉舟到这般地步,但相同的是,梦里的萧华昭也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我很爱她,那时候父皇和母后都在很久以前去世了,再后来我们有了一儿一女,但是在梦里,萧华昭没有活到三十二岁的生辰,我醒来以后就想办法去萧国公府带回了你,我怕梦里的场景都是真的……”
“阿执,你是怕我的名声会因为没有成婚就住进宸王府,就像梦里一样毁掉……更怕我……”
“昭昭,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去找母后还有皇兄和皇嫂,当年的赐婚圣旨就是我死皮赖脸向父皇和母后求来的,或者,我明日就去求皇兄,让他明日就定了婚期,等你一及笄,我们就成婚!”
萧华昭小脸红扑扑的,推了他一把:“你……你胡说什么!我才不去找他们求证,也不要一及笄就嫁给你,显得我,显得我……”
百里执疏挑眉:“怎么,不敢?”
萧华昭被他激得脸颊通红,猛地抬起头,气鼓鼓道:“谁不敢!我只是……只是还没想好!凭什么你说定婚期就订婚期?你让我去求证也就去求证吗?我才不要!百里执疏你总是这样,我才不要一直顺着你!”
百里执疏低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那等我们昭昭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告诉我。”
“那,那我要是一辈子没想好呢?”
“那我就等昭昭一辈子。”
萧华昭抿着唇,看着他的双眸,见他眼底满是纵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故意折腾他有些无理取闹,说到底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借机发作她的不满,以及……咳咳,算了,趁百里执疏还没有发现她是故意的,加上他确实呢意识到了他自己的错误,她呢,也成功的达到了目的,那就先放他一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