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捂着自己脸的刘谨言，在听见云湛的话之后，瞬间像只缩着脑袋的鹌鹑。
尤其是在听到云湛以“本王”自称之后，刘谨言甚至觉得刘大人刚才那记耳光，都打的太轻了些。
刘谨言也瞬间明白过来，刘大人刚才眼眸中为何会凭空出现恐惧。
普天之下，能以“本王”自称的，除了那几位年迈的老王爷，便是那在北疆战场上凯旋的九皇子，如今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燕王殿下！！
燕王殿下怎么会管起这档子闲事儿来啊......
刚才云湛的话明明听着云淡风轻，声线虽然冰冷，却也听不出半点问责的意味。
可是在刘谨言听来，这话却像是惊雷当空，让他头皮发麻，如坠冰窟一般遍体生寒。
反应过来的刘谨言，抬眸看向云湛，扯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半边脸又红又肿，再加上这么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着实有些可笑。
“殿......殿下.,....是我有眼无珠......还请殿下......殿下宽恕，我今日喝醉了酒说胡话......”
云湛随手拉开了一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上去，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刘谨言。
他抬手把身边的椅子给拉开，眼神示意沈晚棠也过来坐。
总是站着多累啊，这案子没那么简单，哪儿有那么快结束。
沈晚棠也觉得站的确实有些累，也没多想，便提着裙摆走到了云湛的身边，转身坐在了椅子上，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女掌柜身边的小月。
视线往下，小月垂下的袖口处，有一块比衣裳颜色更深的印迹。
咦？
那是什么？
这大堂之上，不是汤水，便是酒水，难道是......
云湛的视线一直落在小女子的身上，唇边扬起了一抹转瞬即逝的弧度。
看见沈晚棠的视线，云湛也自然而然的看了过去。
云湛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冷冽的眼神微不可察的一滞。
站在女掌柜周围的顾客们听见刚才云湛还有刘大人的话，也纷纷对云湛的身份开始猜测。
有些觉得云湛真的是个大人物，已经忘了今日他们一起围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结识。
有些只是觉得根本没有见过云湛这号人物，但是看这屋中的架势，愣是敢怒不敢言。
总之这些刚才还嚷嚷着赔钱的顾客们，都安静下来。
目光虽然各异，但是视线都齐刷刷的落在了脸色发白的刘大人身上。
刘大人又扭过头去，瞪了一眼脸色青紫，唇角还渗着血的刘谨言。
没等刘谨言说话，他又咬牙跪在了地上，朝着云湛磕头。
“下官多谢殿下恩准！”
原以为殿下会直接朝着他们父子俩发难，可是没想到殿下还是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这倒是刘大人最意想不到的。
就是不知道，殿下是当真觉得事情蹊跷，还是另有原因......
刘大人自然是无暇顾及这些，他站起身子，又因为动作太快而眼前一黑，脚步虚浮的晃了一下。
他迈开脚步，走向刘谨言刚才坐的那桌，明明没有几步，可是他却好像走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刘大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着狂跳不止的心跳声，让自己可以冷静下来。
几个呼吸后，他把刚点亮的烛台靠近桌面，几个清晰可见的脚印赫然出现，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这个臭小子，还真的站在桌子上了！！
刘大人明显没有那么快死心，为了确定这脚印真的是刘谨言的，还让小厮把刘谨言的靴子脱下来，拿在手里仔细比对。
这不比对不要紧，一比对之后，不但发现这脚印严丝合缝的对上了，还在仔细观察之下发现了脚印旁边还有两滴淡黄色，快要干涸的印迹。
刘大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起，刚才小厮说的话。
出恭......
这淡黄色的印迹，难道是......
刘大人想起这个，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在没有看见这印迹之前，他对自己的儿子深信不疑，觉得刘谨言肯定不会做出这么把他老刘家的脸皮全部丢尽的事情来。
可是现在，刘大人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掐住，掐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仍旧不死心，用发颤的手指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放在淡黄色的污渍上轻轻的蹭了蹭。
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帕子，放在了鼻尖嗅了嗅。
一股充斥着各种辛香味的尿骚味扑面而来，刘大人根本没忍住直接干呕了一声。
“yue......”
他捏着帕子的手抖了抖，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刚才稍稍平复下来的心脏再一次怦怦直跳。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力感将他慢慢笼罩，压的他差点连站都站不住。
刘大人一手支在桌子上，另一手拿着烛台颤着手指，继续寻找着其他可以证明刘谨言是清白的蛛丝马迹。
正在这时，刚才还吓的不敢出声的小厮屁颠颠的跑过来，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欲言又止。
既然这位殿下愿意给他们公子一个机会，那么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不止这样，还要把案发之前所发生的和平日里不一样的事情，都要细细说出。
这也是刘大人在审问犯人的时候，总是会挂在嘴边说的话，小厮自然是记得。
“大人，原本公子今日不打算来这儿吃，是因为早晨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信件，公子看了之后很高兴，来这儿之后，便点了一壶店里招牌的酒，这酒叫......叫什么来着......”
女掌柜接话道：
“是桃花酿，我们店里的招牌佳酿，入口柔，回味甘，今日不止刘公子点了桃花酿，还有其他的顾客都点了。”
刘大人听见这话，抬眸看向了瘫坐在地上的刘谨言，又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精致的酒壶。
刘大人飞快的放下手中的帕子，伸手拿起那酒壶，掀开盖子放在鼻尖。
他顿时眉头紧皱，但是片刻之后，立刻舒展了些许，原本晦暗的眼眸中，也亮了起来。
众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站在女掌柜身旁的小月，一双异常平静的眼眸中却闪过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