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贵妃榻上的沈晚棠听见外头传来声音,便见赶紧从梳妆台上回去。
秋霜看着紧紧合着眼眸,一张小脸看着比之前还要苍白的沈晚棠,心都像是被揪了起来。
她刚才正着急的吩咐下人赶紧 去通知府医的时候,迎面撞见了背着药箱碰巧经过的吴谦。
秋霜这才想起来,刚才在池塘边,听见的小丫鬟说今日府里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吴军医。
当时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没有细想,这个吴军医究竟是何方神圣。
直到在花园中撞见吴谦,她这才知道小丫鬟口中说的神医,就是他。
秋霜心中无比庆幸之余,二话没说,便拉着吴谦一路跑到了春晓阁。
因为府医就算是住的再近,也没有直接在花园中碰上吴谦这个江南名医直接拉走来的更快。
吴谦这回像是早有准备似的,鞋子没有跑丢。
他抬手顺了顺气,吞了吞口水,把药箱给放在桌上,忙不迭的上前,抬起手掌,给沈晚棠诊脉。
沈晚棠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面色发白的两个丫鬟,道:
“我现在感觉好些了,头没有那么晕了,秋霜,你去给吴大夫斟茶,秋月,你也下去帮我买些茯苓糕回来。”
两个小丫鬟对视了一眼,听着沈晚棠刚才说话的语气好像当真好了些,对于吴谦的到来,心中也放心了不少,于是便都下去了。
内殿的门一关上,沈晚棠便噌的一下收回了手掌。
速度之快,连吴谦都吓了一跳。
沈晚棠坐起了身子,开门见山的小声道:
“吴谦,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吴谦脸上有些懵,刚才诊脉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没来得及收回来。
对上沈晚棠水波潋滟似染上一层薄薄水雾的秋水眸,饶是吴谦有所准备,也瞬间心跳加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脑袋一片空白,也似乎忘了,刚才在小花园里假装迷路,绕了一圈又一圈只为和春晓阁的丫鬟装作偶遇的目的是什么。
发现吴谦愣在原地,脸好像还红红的,沈晚棠抬手在吴谦的眼前晃了晃。
“吴谦?”
沈晚棠心中疑惑,还在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还有反应太过唐突,而吓到了人家。
会被吓到也是正常,毕竟沈晚棠刚才还病恹恹的躺着,然后立马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噌的一下起来,换做是谁,都会被吓到。
沈晚棠对于吴谦的反应,倒是没有过多的怀疑。
吴谦听到沈晚棠如山泉叮咚般好听的声音传来,立马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垂下眼眸。
他今年刚过四十,一直在江南四处行医,未曾娶妻生子。
可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也见过不少像沈晚棠同样年岁的女子,就是没有见过像她这么美的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女一般的女子。
敛下心中思绪,吴谦立刻想起,刚才沈晚棠的话,一本正经的回应道:
“不知王妃有何事需要奴才帮您分忧?”
这下轮到沈晚棠惊讶了。
她原本还在想着如何解释今日为何要装病,只为寻到理由能把吴谦给找来。
偏又碰巧,吴谦今日刚好就在府上,难道......
而且吴谦今日看起来,怎么有些怪怪的?
这时,冷静下来的吴谦,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平静,像是早就猜到沈晚棠会装病似的。
于是他藏下心中对他们夫妇俩的诸多猜测,眸光闪烁,语气中回到了从前的洒脱不羁道:
“王妃,奴才刚才给您把脉的时候,就发觉您根本没病,刚才您又支走了心腹丫鬟,于是奴才也猜到您找到奴才,可能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而且王妃您救过奴才一回,奴才定当涌泉相报。”
吴谦笑了笑,发现沈晚棠脸上的神情没有怀疑,便又接着说:
“奴才在军营中被规矩束缚了一段时间,总算能在王妃面前,做一回自己了!还望王妃恕罪!”
吴谦说着便自顾自的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脸上似松了口气般神态自若。
沈晚棠听了刚才的话,心中对吴谦的猜测也逐渐打消。
吴谦刚才的话,不禁又让沈晚棠想起,之前在东宫的时候,口口声声在大殿之上大喊大叫着说有人要杀他的吴谦了。
在军营生活的一段时间,似乎让之前的愣头青磨平了一些棱角,变得沉稳了一些。
“吴谦,不知道你那儿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人瞬间起疹子,或者是病的下不了床,以假乱真的那种?”
沈晚棠眨了眨眼睛,看向惊的连瞳孔都睁大了的吴谦。
吴谦听见这话,确实是震惊的。
不过他震惊的不只是沈晚棠刚才说的话,还有云湛曾经吩咐他的事情。
怎么云湛会知道,沈晚棠今日会找到他,还会预言沈晚棠会问他可以装病的药?!
原本云湛吩咐他的时候,他还匪夷所思。
堂堂一个王妃,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装病呢?
更匪夷所思的是,云湛他居然能知道沈晚棠要装病?!
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呢?
他很快又想到,刚才在花园中守株待兔的时候,听见经过的丫鬟们说起明日就是皇上去白马寺祈福的日子,难道说......
吴谦看了沈晚棠一眼,扯了扯唇角,道:
“王妃原来不是现在想要装病,而是明天?”
沈晚棠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又警惕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说:
“这件事情,还希望吴大夫能保密,我实在是有苦衷,明日去不了白马寺。”
吴谦没有回应,只是转身打开了放在桌上的药箱,从里面翻找了一阵后,终于拿着一瓶白色的瓷瓶,递到了沈晚棠的面前。
“王妃是奴才的恩人,奴才自然是知道规矩的,还请王妃放心,这药正要符合王妃说的要求,只需一粒,便能让人浑身起红疹,发高热,但是只能持续半日,红疹便会自行消退,高热也只是暂时的。”
顿了顿,吴谦补充说:
“王妃放心,这药对身体无害。”
三天前,收到云湛吩咐的时候,吴谦熬了一整晚,把药丸给制出来。
再当着云湛的面,吃了药丸之后,全身满是红疹,身上发热。
半日之后,如预期一样,不管是红疹还是高热,全数消退。
云湛亲眼看到这药对身体无害,才让他今日拿出来给沈晚棠。
云湛早就拿他试过药了,自然是安全的很。
沈晚棠并不知道吴谦在想什么,接过吴谦手中的小瓷瓶,放在眼前左看右看,眼底浮现一抹狡黠。
“多谢吴大夫。”
正在这时,秋霜端着茶盏敲门进来。
发现沈晚棠坐在床榻上,看着连气色都好了些。
心中欣喜之余,又不禁暗暗钦佩,这吴谦还真是医术了得,不枉费他们王妃当时在大街上给了银子救了快饿死的他。
吴谦象征性的开了一些药之后,秋霜便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口。
丝毫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巷道中,停着一辆素色平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