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棠的话音刚落,大厅里便鸦雀无声,安静的落针可闻。
就连刚才挑事的黝黑男子,在听见沈晚棠的话之后,脸色微不可察的一变。
他把地上的娘子给扶起来之后,又看向沈晚棠,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强硬。
“这位夫人,我家娘子就只是吃坏了肚子,不用、不用劳烦惊动官差。”
沈晚棠大惊失色,瞪了一眼钱掌柜,说:
“那怎么行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且,你不是说你娘子还怀有身孕吗?怎么能只用银钱就息事宁人呢?这一回,一定要让这黑心酒楼得到应有下场!”
那男子眼眸中闪过一抹不自然,连眼神都有些闪躲,还有意无意的看向他身边的娘子。
沈晚棠见他没有反应,便继续说:
“这位大哥,你不用害怕,等官差来了,他们一定能还你们一个公道!”
钱掌柜听到这里,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
他恍然大悟,王妃这招可真是高明!
随后他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情绪,摆出了一副生气的架势,冷哼了一声道:
“我们醉仙楼行得正坐得直,即使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们也不怕查的!”
此话一出,男子身边的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细声细语的说:
“夫君,还是算了吧,我感觉现在好些了,不用兴师动众,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着便拉着男子往外走。
可是却被身后的宾客们叫住。
“这位大哥,这位大嫂,那位夫人说的对!你们不用害怕他们!尽管在这里等官差来,我们会给你们作证的!”
“是啊!你们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便宜了这家黑心酒楼!”
“对!对!”
可是这对夫妻明显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直奔门口。
可是刚想跨出门槛,便被一群带刀官差拦住。
“我们接到举报,说这家酒楼闹出人命,所有人都不能踏出这酒楼半步!违令者——”
官差直接亮出了腰上的佩刀,一闪而过的的银光吓的已经走到门口的二人缩着脖子又回去了。
战战兢兢的回去之后,二人的脸上早就已经没有了血色......
待到官差一个个盘问完,那对惹事的夫妻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更是连诊脉都不敢让大夫诊,就已经全都交代了。
原来是对面酒楼眼红醉仙楼生意红火使的下作手段!
官差们办事也干脆利索,当场就还了醉仙楼清白。
至于那两个罪魁祸首,不仅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醉仙楼道歉,还被官差带走了。
还有大堂里刚才对钱掌柜出言不逊的宾客,一个个都连连致歉,面带愧疚。
这下,醉仙楼的声誉不仅没有收到丝毫影响,反而收获了一波好评。
钱掌柜不由得想起沈晚棠刚才说的话,心中渐渐生出敬佩的同时,也生出疑惑。
王爷去北疆的三年里,王妃明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当时来接管这家酒楼的时候,钱掌柜还在忙活布行的生意。
但是沈晚棠让所有店铺都接连亏损,让所有掌柜头疼不已的事情,早就传遍了。
连铺子上的伙计都叫苦连天。
那时候,大家只要一提起沈晚棠,即便她身份尊贵,也直摇头。
更有甚者,竟说沈晚棠就是王府的灾星,这王府的产业,迟早会败在她手里......
可是现在看来,面对刚才的突发事件,沈晚棠竟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解决的法子,在自身利益最大化的情况下,能严惩了想要害酒楼的人!
这哪是什么灾星啊!这明明就是福星!
钱掌柜不禁又想到三年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沈晚棠并不是一个人来酒楼的,还有一个人!
是白薇!
扪心自问,那时候沈晚棠明明日夜操心酒楼,可是为什么酒楼就是没有生意,甚至还频频出现疏漏,惹出了一大堆麻烦呢?
那时的麻烦,现在细细想来,竟还是白薇出面解决的!
这也是钱掌柜把丞相府当成自己人的开始。
钱掌柜又不由自主的想到最近丞相府出的事情,蕙质兰心的白薇竟然还会出了这种名节尽毁,给丞相府蒙羞的丑事!
难道......
钱掌柜脑袋里瞬间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沈晚棠那时候的残局,全部都是白薇设计陷害的?
他、他竟然还给丞相府做了那么多对王府不利的事情?!
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王妃无非是个能干的,王爷手里的兵权也越来越稳固!
根本不需要什么丞相府的支持,也照样能辉煌!
丞相府。
白丞相刚从宫里回来,脸色阴沉,脱下官帽之后,便大步走到上首的椅子上,缓缓坐下。
外头的天渐渐暗了下来,屋内还没有掌灯。
白丞相还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官袍,整个人拢在黑暗中,唯有两鬓上的白发,在昏暗的房间内尤为清晰。
今日皇上召集大臣们去勤政殿议事,却偏偏落下他一人!
这是何等的耻辱!
他知道,都是因为白薇在紫山出的事情!
甚至就连一直支持丞相府的赵国公,都选择了自保。
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人敢出面帮着丞相府说话!
砰的一声。
白丞相一拳狠狠的砸在桌上,都能隐隐听见木头碎裂的声响。
跳着青筋的拳头上沾了一些碎木屑,顿时渗出鲜血。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走进来,他看见白丞相这个神情和这个样子,不禁吓了一跳。
这......桌子都砸坏了......
自己今日真是运气不好,怎么非要撞上丞相的怒火呢!
“禀告、禀告丞相,燕王府的王二来了。”
丞相府之前和燕王府联络,就是这个名叫王二的小厮来传递消息和送钱的。
想起这个,白丞相心中的郁气散了些。
“让他把银子放下之后,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话要交代他。”
云湛拿了五军营的兵权又能怎么样?
他安插的人,已经遍布整个燕王府不说,店铺上的伙计,掌柜都听他的命令,把王府给蛀空,是迟早的事情!
那小厮听见这话,脸顿时苦的跟苦瓜一样。
“丞相,王二不是来送钱的,他留下这张纸条就走了......”
“什么纸条?”
当白丞相展开那张纸条的时候,两只手都在颤抖。
他一脚踹开跪在面前的小厮,抬手就把手里的纸条给撕碎。
那小厮吃痛着发出低声呜咽,连滚带爬的出来。
紧接着,屋子里才传出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喊,紧接着是好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