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和林家俊以前在同一个班,新兵训练时,他还指点过林家俊,两人年岁相当,很是谈得来。
不过,王小虎的军事技术虽然比普通战士要好,却达不到特战队的要求,他又没有林家俊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肯死皮赖脸找周云峰求情,便没有进特战小分队。
孙长水知道,王小虎来找林家俊,多半是打听周云峰陈二喜他们的消息的,便挥了挥手,让林家俊陪王小虎去玩,让两人好好谈谈话,叙叙旧。
林家俊带着王小虎走出军营,来到一个林子边,分别在一个树桩上坐下。
王小虎说道:“小林,你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我们这两个多月,除了训练就是训练,一次仗都没打,无聊死了!”
林家俊是谁啊?典型的少年骚包好显摆的性格,别人不问,他都想把他们特战队的英勇事迹到处宣扬宣扬呢!何况王小虎还专门来打听呢?
当下,林家俊就把他们怎样炸飞机场,怎样帮助游击队,怎样和m军的陆军别动队战斗,又是怎样千里回归,添油加醋、有声有色地娓娓道来,就连他们打野猪这件小事情,也被他说成了与野猪斗智斗勇、最后才巧妙地把穷凶极恶而又皮坚肉厚的野猪打死的动人故事。
林家俊的故事精彩绝伦,只把王小虎听得目瞪口呆、挢舌难下,对特战队的英勇无畏而又智计无双的战斗生活充满向往,对自己当初没有刻苦训练、导致军事技术不过关而参加不了特战队这个事情懊悔无比。
过了良久,王小虎才从懊恼中解脱出来,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他低声问道:
“小林,你知道云峰哥他们的消息吗?你们特战二队都回来了,他们的特战一队怎么还没有消息啊?”
林家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特战小分队相互之间没有联系,毕竟,在敌后作战,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要保持无线电静默的!但师长是知道云峰哥他们的情况的,师长告诉了孙队长,孙队长在我们特战二队说了云峰哥他们的情况。”
看林家俊语气沉重,王小虎急切地问到道:“他们怎么样了?为啥还没回来?”
林家俊说道:“放心,问题不是很大,不过,已经牺牲了几个队员,赵班长就牺牲了。二喜哥也受了重伤,听说是身上中了好几枪,一条腿也被炸断了,不能移动。特战一队目前还在敌后潜伏休养,可能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听到赵班长牺牲,陈二喜受伤,王小虎黯然神伤,他低沉着声音问道:
“敌人很厉害吗?云峰哥那么厉害,打仗的办法那么多,咋还会有队员牺牲呢?陈二喜那么善于隐藏,枪法又好,咋会受伤呢?”
林家俊道:“具体情况不清楚,孙队长说,周队长他们遭到了敌人的一支陆军别动队的伏击。
你不知道,陆军别动队可厉害了,技战术水平和我们特战队员们不相上下,装备比我们还要好,我们才遇到六七十个,就差点被团灭,如果不是恰好遇到张德智同志,有他这个神枪手帮忙从侧翼打击牵制敌人,我们就回不来咯!
你不知道,伏击周队长他们的敌人,可是有一百多个呢,周队长他们牺牲四人、负伤一人,就把敌人团灭了,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林家俊的述说不可谓不精彩,为了增加趣味性,更是一连用了两个“你不知道”,可想到对自己颇多照顾的赵班长牺牲,王小虎心情很是低落;机警能干的陈二喜受了重伤,整个特战一队还在敌后潜伏休养,王小虎更是没有了闲聊的兴趣,他告别了林家俊,独自恹恹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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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沟。
今天,刘玉梅家里杀年猪。
刘玉梅这个勤劳贤惠的女人,今年居然喂肥了两条大肥猪。
今天,她准备请周云义他们帮着把两条肥猪全杀了,留半片猪肉自己吃,剩下的猪肉全卖掉,估计能卖不少钱呢,明年一家人的油盐酱醋茶就有着落了!
解放以前,丈夫周云峰每天起早贪黑给地主刘富贵家干活,累得腰酸背痛,每月却只能得到四升大麦。
婆婆这样一个小脚女人,每天起早贪黑给刘富贵家浆洗衣服,一双手都被水泡烂了,冬天更是长满冻疮。可每月却只能挣三升大麦。
那个时候,一家人只能吃糠咽菜,日子苦的像黄连!
现在解放了,家里分到了土地,一家人不但吃上了米饭,吃上了白面馍馍,今年过年居然还能杀上两条大肥猪,刘玉梅心里无限的满足!
唯一的遗憾就是,周云峰那个死鬼参军去了,如果他在家里,刘玉梅有信心能把日子过得更加红火!
土地是最不会欺骗庄稼人的!谁在地里花的功夫多,土地给谁的回报就最丰厚!
家里的地,虽然苦活累活都是周云义带着他的兄弟子侄帮着做,可平时的除草施肥、松土平地,却全是刘玉梅在打理,地里能获得丰收,刘玉梅居功至伟!
这两条大肥猪,可全是她抽空打的猪草,不过,猪食却全是婆婆刘兰芝煮的,有时候,大女儿周素英也帮着烧火。
唉,家里没有男人,缺少主要劳动力,这一家子老老少少的女人,都能独当一面了呢!
在大女儿周素英的感召下,二女儿周素兰也变得懂事了,虽然不能帮着做家务活,却也经常帮着哄周卫国玩,不让周卫国哭闹,这着实让刘玉梅省心了许多。
早饭后,周云义带着他的兄弟周云礼、侄子周亮过来帮忙。
杀年猪需要的人手不少,中午一般都要请要好的邻居和帮忙杀猪的乡亲吃杀猪宴,余桂花和周红梅也早早过来帮着张罗。
自从上次误会了刘玉梅,被周红梅一番恐吓和教育之后,余桂花彻底改变了观念,不仅不反对周云义帮助刘玉梅家,自己也对刘玉梅家里的事非常上心,刘玉梅家有任何大事小情,她总是第一个跑过来帮忙。
诺,今天她就比周红梅来得早,以至于周红梅过来时。还被她调侃了两句呢!
此时,周云义和周云礼已经在刘玉梅院子里挖了一口土灶,埋了一口大铁锅,铁锅里装满了水,余桂花正在往灶里添柴。
灶眼里火光熊熊,把余桂花的那张老脸映照得红彤彤的,比平时都平添了几分光彩。
眼看着锅里的水就要烧开了,周云义、周云礼和周亮把一条大肥猪从猪圈里赶出来。
周云义拉住这条猪的一个耳朵,周云礼拉住它的尾巴,把这条大肥猪往一块大条石边带。
这条大肥猪似乎知道它的命运,哼哼唧唧地不肯就范,可在两人的拉拽下,还是到了大条石旁。
周云义使了个眼色,猛地抓住猪的两只耳朵,周云礼抓住猪的两只后腿,周亮也跑了过来,抓住猪的两条前腿,三人一起使力,顿时就把这条大肥猪摁在了条石上。
大肥猪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
周红梅快速端来一个大木盆,木盆里装着一些水,还放着一把尺多长的杀猪刀。
周红梅把木盆放在猪脖子下面,把刀递给周云义。
周云义接过杀猪刀,找准位置,一刀就捅进了猪的脖子,一股鲜血喷射而出,落进了木盆之中。
大肥猪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可很快,这声音就低了下去,并最终没有了声息。
周红梅抓了一点盐,撒在猪血里,又用手把木盆里的猪血搅匀。
刘玉梅已经弄来了几张大芭蕉叶,铺在那口大铁锅后面的泥地上,又在芭蕉叶上面放了一张破篾席。
周云义他们仨把大肥猪抬到破篾席上,准备给它褪毛。
只见周云义拿过一个大瓜瓢,舀起锅里的开水,就往猪身上浇去。
猪身上被浇了好几遍滚开水,皮毛顿时变得松软,周云义周云礼和周亮各用一块铁皮子做的刮片,开始给猪褪毛。
今年,刘家沟杀年猪的村民可不少,周云义他们已经帮着杀了好几条大肥猪了,手脚熟练而利索,不一会,猪毛就被退了个一干二净,那条浑身漆黑的大肥猪,顿时变成了一条白花花的肉猪,看起来煞是诱人。
刘玉梅院子里有两棵大桃树,周云义在两棵桃树间绑了一根横梁,他们把这条猪挂在横梁上,三下五除二,就用刀把它划成了两半。
猪肠子和猪肚子里有不少猪粪,周云义把它们放在一个大木盆里,待一会儿空了,再把它们清洗出来。
心、肝、肺等内脏,则由周红梅、刘玉梅和周云礼的老婆提到厨房里去炖煮,今天中午的杀猪宴,主要就吃猪血和这些心肝肺等内脏,当然也会吃一些猪肉和猪骨。
周云义他们又把那两扇猪肉放下来,开始剔骨、切片。
不一会儿,这只猪就骨肉分离,变成了一块一块的猪肉。
周云义拿出一块肉和一些猪骨头,送到厨房里去,让厨房里的几个女人做菜。
他又把其余的肉和骨头装进了一个大箩筐,放在了一边。
然后,如法炮制,他们又把另外一头大肥猪宰了。
村里许多没有杀年猪的人家,都来刘玉梅家里买肉。
大家生活刚有好转,都不敢多买,这家五斤,那家八斤的。
也有的人家没钱,就用粮食来换,周云义和周云礼都料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公道公平,大家都欢喜。
中午,受刘玉梅邀请,平时经常帮刘玉梅家里干活的周云智、周云信夫妇也过来吃杀猪宴了。
大家坐了两大桌。
主桌上,周云谱的父亲周苍松、母亲陈玉莲因为辈分最高,坐首席,刘兰芝、周云义、周云礼、周云智、周云信、周红梅相陪。
另外一桌,刘玉梅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余桂花和周云信周云智周云礼各自的老婆,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大家对刘玉梅带着一家老小,不但把地种的好,还喂肥了两头大肥猪的事赞不绝口。
刘玉梅还专门感谢周云义和他的妻子余桂花,说不是他们帮衬,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等等,又去感谢周云礼、周云智、周云信和周红梅等乡亲们,感谢大家对自己一家的帮扶照顾。
周红梅会说话,她大声说到:
“兰芝婶子,玉梅妹子,云峰为啥去当兵?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些贫下中农吗?要不是他们把土匪消灭了,说不定我们那好容易才分到手的土地,又被刘富贵刘志高抢走了呢!没有他们那个什么,哦,对了,没有他们浴血奋战,我们能家家吃饱饭,能到你家吃杀猪宴吗?
我们刘家沟过上了好日子,我们全县、全国的穷苦农民能过上好日子,还不是全靠周云峰他们这些解放军战士浴血奋战,给我们争取来的啊?
现在云峰更是跨出国门,去保家卫国!他在前线拼命,我们当然要照顾他的妻儿老小了!
我觉得我们做得还不够。周家的几位哥哥,今后我们还得多多帮助刘玉梅家啊!桂花嫂子,我们俩也得多多帮助刘玉梅家啊,他们男同志帮助她家把水田旱地里的庄稼侍弄好,我们俩得多帮助她家把老人孩子照顾好啊!”
周红梅不愧是妇女主任,外出参加过许多大会,不仅能说会道,还学会了许多新名词。连浴血奋战这样的词语都用上了。
不过,她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大家纷纷答应,都说这是应该的。
余桂花更是连声说到:“玉梅妹子,今后有事你吱声,嫂子绝对第一个到你家来帮忙。否则,你用唾沫星子吐我……”
周红梅敲脚转钉,大声说到:“好,这个事情我们都是见证哈,今后玉梅妹子家里有事,我们大家都不能含糊哈!”
大家正说得高兴,院门口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哟!真热闹啊,看来我是赶着啰!”
大家抬头一看,却是乡政府的武装部长肖明刚。
周云义连忙站起来招呼:“肖部长来啦?快来坐,正好刘玉梅家杀年猪。我们都在这里吃杀猪宴呢!”
肖明刚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在周云义旁边坐了下来。
周素英机灵,她看到这个经常给她家送慰问品的肖叔叔来了,急忙去拿了一副碗筷出来。
肖明刚也不客气,接过碗筷,夹了一块猪血旺,就吃了起来。
刘玉梅看见肖明刚进来,就急切地想向他打探周云峰的消息,可人家凳子还没坐热呢,她也不好意思立刻就问,只好忐忑不安地等待。
好容易等肖明刚吃了一会儿菜,又和周云义闲聊了两句,刘玉梅才问道:“肖同志,你今天来,是我家云峰有啥消息了吗?”
肖明刚哈哈大笑着说:
“对对对,你看我,光顾着吃,把正事都忘记啦!兰芝婶子,玉梅妹子,今天我来,一是代表政府对你们家进行慰问,给你们送慰问品和慰问金,二是来给你们报喜,送奖状来了。你家今天杀年猪,云峰又立功受奖,你家可是双喜临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