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杨续、窦德素等人。
“尔等为这些国之蛀虫喊冤叫屈,是何居心?莫非尔等府中,也藏有见不得光的勾当,怕太子这把火,烧到尔等头上!”
“陛下息怒!臣等绝无此意!”
杨续等人吓得慌忙跪倒,冷汗涔涔。
李世民冷哼一声,朗声道。
“太子在奏报中言:‘科举取士,乃国家抡才大典,寒门晋身之阶,国之根本!门阀为私利而阻之,是自掘坟墓,动摇国本!顾源等人,非死于太子之手,实死于其目无王法,此等蠹虫不除,江南永无宁日,大唐根基必受侵蚀!’朕看,乾儿此言字字珠玑,深得朕心!”
他站起身宣布。
太子李承乾,代朕巡狩江南,明察秋毫,整肃纲纪,涤荡污浊,功在社稷!
其处置洪州一案,证据确凿,量刑得当,朕心甚慰!着即传旨嘉奖!
马周、王玄等办差得力,一并嘉奖!
再有妄议太子处置失当者,视同顾源、郑元礼同党,严惩不贷!
李靖、李积等军方将领率先洪声应和。
长孙无忌、房玄龄也躬身道。
“陛下明鉴万里,太子殿下处置得当。”
那些刚才还气势很足的官员,此刻如霜打的茄子,灰溜溜地退下。
散朝后,长孙无忌府邸书房。
长孙无忌屏退左右,看着一同前来的房玄龄,苦笑道。
“玄龄兄,今日朝会,你也看到了。太子殿下锋芒太盛,江南这一刀,砍得是痛快,却也把半个士族得罪狠了。”
房玄龄捋着胡须,说道。
“辅机兄,太子手段是刚猛了些,然则,江南积弊冰冻三尺,顾源等人所作所为,确实天怒人怨,触了陛下和太子的逆鳞,太子借机发难,既是整顿江南,亦是立威啊。”
“我等与其逆势而为,不如顺势而为,太子其志不小,这也是我大唐更进一步的契机?至于关陇旧怨……”
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长孙无忌最终叹了口气,说道。
“罢了,陛下心意已决,太子羽翼已成,老夫还是多为国事操心吧。”
他选择了看清大势,暂时妥协观望。
而在李靖府中,这位军神则对前来拜访的老友李积笑道。
“懋功啊,太子殿下这一手,痛快!老夫当年打仗,最烦的就是后方这些拖后腿的酸儒蛀虫,殿下有魄力,有手段,老夫支持!”
李承乾的密信也很快送到了东宫留守的王玄手中。
“密切关注长安动向,尤其是与江南案有牵连者及关陇核心人物之异动,若有串联谋逆之举,立捕之!”
百骑司的暗探如同无形的网,悄然收紧。
数日后的大朝会,李承乾已从江南返回,端坐于太子之位。
李世民环视群臣,说道。
“江南洪州一案,三司已审结,人犯已伏法,此案,当为天下官吏、士绅之警钟!”
他看向李承乾,问道。
“太子,你亲历此案,有何感悟,可与众卿言之。”
李承乾起身,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官员。
“父皇,诸公,洪州一案,触目惊心,顾源此非个例,乃门阀世家垄断祸乱地方之痼疾沉疴!”
他带着质问说。
“诸公可曾想过,若任由此风蔓延,我大唐科举,将成何等模样?寒门士子晋身无门,报国无路,炀帝之时,关陇、山东、江左门阀倾轧,只顾私利,谁顾天下?最终烽烟四起,社稷崩摧!难道大唐也要重蹈覆辙吗?!”
这话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那些出身士族的官员,脸色难看。
“此案已结,然警钟长鸣,本宫奉父皇旨意整肃吏治,绝不限于江南!百骑司!”
王玄自殿外走入,单膝跪地。
“臣在!”
“着你部,严查各部、各司、京畿各衙署!凡有与地方不法士族勾连者,一经查实,无论官职大小,立捕法办!绝不容情!”
“臣,领旨!”
数日之内,风气为之一肃。
在长安的茶楼酒肆坊间,太子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洪州受冤士子的故事被编成话本传唱,长安被抓贪官的消息更是大快人心。
“太子殿下真是青天大老爷!”
“杀得好!那些狗官,早就该杀了!”
“以后咱们老百姓的孩子,是不是也有机会读书当官了?”
民心在悄然凝聚,而关陇旧族的势力遭受重挫,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蛰伏起来,等待时机。
就在这时候,另一支队伍,带着复杂的目的抵达了长安城下。
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依照和约,派出的三位质子以及护送兼监视的使团到了。
领头者,赫然是刚刚在洪州案后铩羽而归不久的大相禄东赞。
长安明德门外,鸿胪寺官员按礼制迎接。
三位年轻的吐蕃质子,在禄东赞的引导下,向代表大唐皇帝的官员行礼。
鸿胪寺的官员上前,例行公事地宣读着大唐皇帝陛下的问候。
禄东赞弯腰行礼,口中连称天可汗仁慈。
翌日,东宫丽正殿。
李承乾面前几份摊开的奏报,王玄侍立一旁说道。
“殿下,禄东赞昨夜于驿馆密会三人,时长近一个时辰,百骑司无法靠近监听,但观其神色,绝非寻常问候,三位王子,次仁贪慕浮华,多吉心思缜密,丹增年幼易惑,所赐三座府邸已按殿下钧旨布置完毕,内侍、仆役皆为我百骑司精干人手,密道听瓮一应俱全,五经博士孔颖达、国子监司业陆德明,已奉谕旨,不日将悉心教导王子们圣贤之道。”
李承乾笑道。
“很好,糖要甜得腻死人,经要讲得烦死人,给次仁的府邸,用度再加三成,西域的葡萄美酒、江南的鲛绡舞娘,都给他备上,给多吉和丹增的老师,务必要诲人不倦,每日功课不得少于四个时辰,至于禄东赞那只老狐狸。”
他顿了顿,眼中寒芒一闪说道。
“他绝不会安分。盯死他,他接触的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本宫都要知道长安城里,有的是对孤心怀怨怼的朋友,等着他去结交呢。”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