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容一时间有些呆滞的宜尔哈,林玲默默地拿出自己的绣帕,轻轻地为宜尔哈擦拭着满是泪痕的小脸。
她为宜尔哈整理好仪容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柔声道,“你现在哭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了。宜尔哈,嫁去蒙古的人是你,你不能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这样嫁过去,你也只会被额附拿捏。这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始终是外人。”
她帮宜尔哈理了一下被蹭得有些凌乱的发丝,“难道你真觉得单靠我或者谁在太皇太后娘娘面前说几句,你日后的生活就能过好吗?如果你想要以势压人,你得去找你汗阿玛,太皇太后娘娘肯定是帮不上你的。你是曾孙女,你那额附也是她的外孙。”
宜尔哈抿了抿唇,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但还是强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她并非不懂这些,毕竟他人的言语有用的话,那她在额娘和长生之间转圜那么多年,额娘对长生的态度也不会是那个样子。
长生也不会因此心冷,导致他们双方矛盾反而越发无法调和了。
只是她现在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额娘被长生拒绝后,一直让她来承乾宫找良额娘。
哪怕她不想这样做,但在额娘日复一日地劝说下,以及对未来的恐慌下,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承乾宫。
看着良额娘的面庞,宜尔哈默默地垂下了眼眸。
“这日子终究是你自己过,没有人能替你过。你自己立不起来,没有盘算,别人也没办法帮你。”
林玲拉着宜尔哈的手,轻声提点宜尔哈道,“你也不要害怕,这夫妻之间,无非你进我退,他若欺你太过,你汗阿玛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的。”
“可汗阿玛真的会为了我费心吗?”宜尔哈神色有些落寞。
林玲一怔,将宜尔哈搂在怀里,“你汗阿玛不为你费心,那这长生和胤祉也不是天天在宫里吃干饭的。”
宜尔哈扯了扯嘴角,“说得也是。”
林玲搂着宜尔哈的手,轻轻地在宜尔哈身上拍了拍,语气轻得像叹息一般,“长生和胤祉都是个重情的。”
想到与自己一向亲近的长生和胤祉,宜尔哈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眼中多了几分坚定,“良额娘,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她怎么放得了心。
林玲叹了口气,起身走进内殿,从梳妆台的盒子中,拿出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册子。
她拿着册子走到出来,然后将此物递到宜尔哈面前。
宜尔哈吸了吸鼻子,她先是看了一眼眼前的册子,随后茫然地抬头看向林玲,“良额娘?这是……”
“我一直都将你视作亲女,自从得知你要嫁往蒙古,我自是放心不下。这册子里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些陪嫁,以及它们折算成银两的具体数目,以备不时之需,也算良额娘的一片心意吧!”林玲柔声道。
“不用了,良额娘!”宜尔哈轻轻推开册子,推拒道,“我这次来本就很唐突了,这我不能收。”
林玲没有理会宜尔哈的拒绝,她强硬地将册子塞到宜尔哈的怀里,“这山高水远的,有银钱傍身总是有底气先,你就收着吧!”
“良额娘,可您给我了,您怎么办?”宜尔哈无措地看了看手里的册子,又看了看林玲。
不知不觉间,她的泪珠再次顺着脸颊流下。
“你莫管我!我在这宫里还能短缺了不成?”林玲捏了捏宜尔哈的脸,“莫要再哭了,我现在就担心,你这往后的日子,自己立不起来。”
林玲见宜尔哈又抽噎起来,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取下护甲套。
她用双手捧起宜尔哈的脸颊道:“你得从现在开始就该为自己打算了。无论是你现在开始适应蒙古的生活,还是自己努力学习骑射,培养身边的宫女、太监习武,你自己心里都要有数。毕竟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才是最好的依仗。”
宜尔哈一边哭,一边点头。
林玲看着宜尔哈,似乎面前的宜尔哈与多年前那个怯弱的孩子重合了。
那一瞬间,林玲顿时心底涌上一股涩意。
感受到这股涩意的林玲,有些僵硬地对宜尔哈嘱咐道:“宜尔哈,日后在任何时候,遇到难事了都不能丧失自己的判断。”
随即,她就松开了宜尔哈,往后退了两步。
“良额娘,对不起!”宜尔哈双手紧紧攥着那册子,一边抽噎,一边说道,“我不该向您提出那么不合情理的要求。”
“我不怪你,你也是一时间没了主意,”林玲压下自己的情绪,淡淡道,“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缓一会,就回吧!”
林玲担心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演技,为防露馅。
说完话后,她便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径直往寝殿走去,独留宜尔哈一人在外殿。
宜尔哈望着林玲消失在屏风后的背影,她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敢出声喊住林玲。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手中的册子,深吸一口气,就起身离开了承乾宫。
【你……还好吧?】系统迟疑道。
【我能有什么事,】林玲面无表情地将护甲套重新带回手上,【该做都做了。】
见林玲似乎没什么异样,系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被宜尔哈伤透了心,所以难过得不想面对她。】
【她年纪小,遇上事关自己后半生的事,急病乱投医也是情有可原。】
对宜尔哈的行为,林玲没什么想法。
要知道,就算是二三十多岁的人面对婚姻大事都会惧怕,何况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而且还盲婚哑嫁,嫁得又那么远。
宜尔哈慌里慌张,也是情有可原。
【那你怎么那副情态,吓得我以为你真被伤到了。】系统嘟囔道。
【不至于,只是有些生气,这些事马佳妃本可以自己来同我讲,却要唆使孩子,】林玲并不想向系统解释她刚刚的行为,随口敷衍系统道,【她现在真是越发不知所谓了。】
【那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