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宥礼声音素来低沉醇厚,此时又低又哑,还带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和命令。
上位者的压迫感瞬间袭来,江梨初眼尾的红更深了,莫名觉得委屈,她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兵,对她有必要用这样强硬的语气?
再加上刚才隐约被戏弄的羞耻,她气血翻涌,头一次跟他唱了反调:“偏要。”
音调不高,却满含委屈。
贺宥礼眉峰往下压了两分,表情淡淡的,瞧不出喜怒,也瞧不出额外的情绪。
江梨初情不自禁地又咬了咬嘴唇,他总是这样,轻易不展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叫人看不清他这个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同时,也让人对他更为好奇。
这就是张兰熙曾经对她说的,越神秘的男人越迷人吗?
她深吸一口气,偏过头不想再看他。
可他却压制住她的下巴,不允许她脱离他的掌控。
江梨初吃痛,抬手握住他的手臂,往下拉了拉,“你松开。”
他的回答是执拗的两个字:“不要。”
听着这幼稚的语气,江梨初不由一愣。
而就是她走神的这一秒,那只原本捏着她下巴的手松懈了两分,指腹蹭过她被捏疼的部分,掠过她的唇瓣,微微用力,来回摩挲着挑逗。
稀碎的光线落于他的眉眼间,细密的睫毛微动,掀开的瞬间,其中情绪展露无遗,那双本来平静漠然的眼眸,不知何时早已被温柔和情欲占据。
江梨初不自觉微微张开了唇,相贴的部分接触更甚。
温热潮湿浸染,贺宥礼半垂着眼睫,喉结微动,开口的嗓音更哑了:“方才在车上……”
见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似乎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江梨初明白他的意思,懵懵懂懂地接话:“就是一场意外,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贺宥礼瞧着她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心里刺痛了一下,薄唇微抿,很轻地笑了出来:“什么都没发生?”
他反问的语气太凉薄,又沾染着讥讽,江梨初蹙了下眉,抬起头怔怔望着他,只觉得他眸中的冷笑太刺眼,他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贺宥礼靠她更近,那好看的唇瓣在与她只有两个手指的距离停下,高挺的鼻梁差点蹭到她的鼻尖,暧昧越界的动作,仿佛在嘲弄她的话。
“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是那一刻我想吻你的心,不是假的。”
江梨初没想到他会直接戳破那层窗户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呼吸都慢了:“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他紧紧盯着她,轮廓分明的下颚线,因为隐忍而越来越紧绷,衬得五官更加立体,嗓音不紧不慢地补充:“甚至就连现在,我也想吻你。”
大概是被刺激到了,他此刻全然不管不顾了,大掌顺着她的后背,牢牢禁锢住那纤细柔软的腰肢,灼烧的温度隔着掌心和布料传来,激得她脊背僵了僵。
江梨初被他赤裸又大胆的话弄得满面红晕,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羞涩而动人,像是晨曦刚刚绽放的花苞,潋滟得快要溢出来一样。
疯了,彻底疯了。
她大脑被热度侵袭,抓着他健壮手臂的指尖颤了颤,难以平静地应对现在的情况。
她就知道,选择进入这间书房,就是错误的。
是她亲手将自己困在这两难的境地。
贺宥礼将她紧张不已的反应尽收眼底,骨节分明的手青筋微凸,表面看似淡定,内心早已无比慌乱。
可他不能放过她,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得试一试。
他揽住她腰的手更收紧了两分,将她整个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两人笔直纤长的腿暧昧交织在一起,让原本有限的空间变得更加宝贵。
江梨初屁股腾空而起,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差点以为他又要把她抱到腿上坐着了。
他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单手都能将她给拎起来。
贺宥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斟酌着语句,话到嘴边,他却突然不太敢看她的眼睛,紧张之余,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香甜的味道。
好半晌,他才再次抬起头,望着她的目光坚定又坦荡。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吗?”
江梨初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记性不好,不、不记得了。”
一句话被她说得磕磕绊绊,素白的小手无措地支撑在他胸膛间,呼吸也变得无比紊乱,但是因为他圈着她,她无法逃避,一双大大的眼睛只好到处乱飘,就是不跟他对视。
她的反应让贺宥礼明白了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她记得。
贺宥礼黑眸危险地眯了眯,沉声道:“江梨初,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江梨初呼吸一滞,抵在他胸前的手猛地收紧,做工精良的定制衬衫被她抓得乱糟糟,完全匹配不上他那张克制矜贵的帅脸。
她猜到了这个答案,可是真实听到的和幻想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她羽睫疯狂闪烁,支支吾吾片刻,嗓音都带着颤音:“你之前没说过这句话!”
他这个骗子。
然而他却笑得出来:“不是说记性不好吗?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
薄唇轻扬,弧度好看得不得了,清脆的笑声,晃得江梨初脸红了一大截。
好像确实是她先撒了谎。
若是说骗子,她才是那个骗子。
可是谁叫他一副认真且深情的模样,害得她完全无力招架,除了说她不记得了,还想让她做出什么反应。
见她害羞得说不出话,贺宥礼忽地敛起笑容,抓起她胸前的手,贴在唇边吻了吻,如墨般的眼睛却直愣愣地望着她,颇具蛊惑地说道:“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不知道是不是怕她再次耍赖不认账,他沉声补充:“让我跟你在一起的机会。”
面对他接二连三的告白,江梨初脑子嗡得一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室内忽地变得无比安静。
贺宥礼似乎很有耐心,她不回答,他也不催,只是用一双足以让万千少女沉沦的眼睛,情意绵绵地凝望着她。
就着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江梨初眨了眨眼睛,无意瞥见他碎发下发红的耳尖。
原来,他跟她一样。
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