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吗？
不，那不是苏梦瑶此刻的情绪。
看着周围步步紧逼的狰狞巨鳄，感受着生命力的飞速流逝，
一股更加炽烈，更加原始的情绪火山般在她胸腔内喷发，
是愤怒！是狂怒！是无边的暴怒！
她，苏梦瑶，曾登临帝位，执掌举国生灵生死！
也曾被焚于高台，尝尽烈焰噬身之痛！
她死过一次了！她不想再死！绝不想！
重生于此血月末世，苏梦瑶疯魔般挣扎，不择手段的变强，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中，为了不再体验那种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绝望！
可现在...这些肮脏的，只知杀戮的畸变怪物，竟然敢将她逼入如此绝境？！
“该死...你们都该死！！！”
苏梦瑶猛地抬起头，原本苍白的脸上因极致的愤怒而泛起不正常的绯红。
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此刻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烈焰，那是属于暴君的怒火，被焚烧后留下的，对生存近乎偏执的渴望。
苏梦瑶背后的猩红羽翼再次猛地展开，尽管知道难以直接突围，但这对羽翼能给她提供至关重要的机动性，让她在方寸之地辗转腾挪。
“吼！！”
那头LV32的硬刺巨鳄首领，迈着沉重的步伐，如君王巡视领地般，一步步逼近。
它那冰冷的猩红竖瞳中，竟然清晰的倒映出苏梦瑶狼狈的身影，并且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人性化的蔑视。
好似在欣赏一只落入蛛网，徒劳挣扎的飞虫。
苏梦瑶握紧了手中仅存的，布满裂痕的巨鳌战锤，眼神决绝。
就算是死，她也要崩掉这头首领几颗牙！
苏梦瑶已经准备燃烧最后一切，发动亡命一击，
忽然，脑海中那聒噪的声音再次以前所未有的音量炸响，充满了恶毒和快意，
【桀桀桀...看看你这副狼狈的样子！
像只被逼到角落的老鼠！你不是嚣张吗？
不是骂本座是蠢货，是杂碎吗？现在呢？！
还不是要死了！要像条野狗一样被这些低等生物分食！
哈哈哈哈！这就是你忤逆本座，不肯奉献一切的下场！！】
邪神的嘲讽疯狂的刺穿着苏梦瑶紧绷的神经。
祂积压了太久的怨气，此刻尽情宣泄。
若是平时，苏梦瑶或许会反唇相讥，但此刻，处于暴怒边缘的她，
回应却异常冰冷平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发自灵魂深处的鄙夷，
【我死了又如何？】
【难道还不够精彩吗？】
【我这一生，君临天下，执掌山河，也坠入深渊，浴火重生！我活得轰轰烈烈，肆意妄为！你呢？】
【你不过是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靠着窃取他人情绪，污染他人灵魂才能感受到自身存在的...臭虫！】
【小小臭虫，也配来置喙朕的生死？！】
苏梦瑶不过是陈述事实，却捅进了邪神最脆弱，最不愿被触及的地方。
【你...！！】
邪神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滔天的嘲讽和快意瞬间凝固。
紧接着是更加气急败坏的咆哮，
【放肆！吾乃至高无上的存在！吾可穿梭维度，俯瞰众生生死！
吾是永恒！而你，不过是孱弱卑微，转瞬即朽的人类！！】
苏梦瑶一边艰难的躲开一头巨鳄的扑击，一边在意识中冷笑着回应，字字诛心，
【永恒？活在别人的恐惧和痛苦里的永恒？】
【你见过清晨阳光穿透林间，露珠折射出的彩虹吗？】
【闻过雨后泥土混合着野花的芬芳吗？】
【感受过心跳加速，热血奔流的战斗激情吗？】
【品尝过美食在舌尖绽放的满足与幸福吗？】
【你所谓的永恒，不过是无边无际，一成不变的...虚无和冰冷吧？】
【可怜虫。】
“....”
邪神彻底沉默了。
那无尽的，足以逼疯任何生灵的漫长岁月，那只有污染，低语和混乱的所谓永恒，
在苏梦瑶描述的，哪怕充满痛苦却也无比鲜活，无比真实的生命画卷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如此...可笑...
祂见过无数被污染者，他们在恐惧中哀嚎，在欲望中沉沦，在疯狂中毁灭...
却从未有过一个人，像苏梦瑶这样，在绝境中不是祈求，而是用最锋利的言辞，撕开祂华丽袍子下的腐朽与空洞。
在这一瞬间，一个荒谬却无比强烈的念头占据了邪神的意识，
不能让苏梦瑶死！
如果她死了，这无边死寂的永恒里，就再也听不到这样鲜活的咒骂，再也感受不到这样真实的愤怒了！
祂会重新变回那个在虚无中低语，连自身存在都需依靠他人负面情绪来确认的...可怜虫。
【蝼蚁....】
邪神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许多癫狂，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向吾祈祷...奉献你的...不，允许吾与你共生！吾可借予你力量，助你撕碎眼前这些爬虫！】
苏梦瑶险之又险的避开首领一记势大力沉的甩尾，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
她喘息着，眼神猩红。
【共生？与你这样一只臭虫共生？做梦！】
苏梦瑶毫不犹豫的拒绝。
【那你就死！！】
邪神似乎被激怒。
【那就一起死！】
苏梦瑶在邪神的话语里，已经找寻到了生的希望。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拼谁更豁得出去，更狠。
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就听苏梦瑶色厉荏苒的说道，
【等我死了！你依旧是那只永远只能藏身于黑暗之中的臭虫！】
又是一阵沉默。
邪神能感觉到，苏梦瑶是认真的。
这个人类女人的偏执疯狂，心狠手辣，远超祂的想象。
有些时候，祂在暗中也怀疑过，到底谁才是邪神...
【罢了....】
最终，邪神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妥协和，
【签订契约...吾愿为汝之从神，奉汝为主...换取...一个真实的存在。】
这个提议让苏梦瑶心神剧震！
让一个邪神，奉自己为主？！
但眼下局势容不得她细想，那首领已经张开了足以将她一口吞下的巨口！
【契约内容？！】
苏梦瑶急问。
【平等共生，但以汝为主导。
吾不再侵蚀，转而辅助。
汝需承诺...带吾....看见更多的真实。】
邪神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祂知道，这或许是祂摆脱无尽虚无的唯一机会，
而苏梦瑶，是祂漫长生涯中遇到的，唯一一个可能做到这一点，也唯一一个敢如此对待祂的宿主。
【可以！但我需要绝对的主导权！你若有一丝异动，我宁可自毁，也绝不让你得逞！】
苏梦瑶厉声道。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