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无论发生什么,你只需要听我的话,不要被虚假的景象乱了心神。”祝余不放心的叮嘱道。
其实最后一次换煞,祝余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没底。
毕竟这种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当年师父强行为两人争取来的十八年,也不过是古籍上曾有寥寥几笔记载。
可眼下并无其他更好的办法,祝余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时向安因为命劫的反噬,失去性命。
而经历两次换煞后,他们也不得不将这最后一次也完成。
两人双掌相对,目光直视彼此。
分针指向十二点的那一瞬间,两人双双闭上眼睛。
双掌相接处,煞气与灵气你来我往,有条不紊。
即便两人都做了心理准备,可这次的疼痛依旧来势汹汹。
痛意袭来之时,祝余险些没有守住心神,中断了换煞。
那种灵魂被无穷尽的煞气涌进来的胀痛感,让她恨不得将自己的魂魄震碎。
时向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煞气从他身上抽离,像是要将他的皮肉与灵魂划开来,一刀一刀剜去其中不属于他的东西。
霎时间,祝余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刚出生的祝余没有记忆与灵识,不记得那个夜晚山谷的黑与冷。
可十九岁的祝余却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襁褓中的自己被煞气侵蚀的模样。
刚开始的嚎啕大哭到最后微不可闻的喘息。
农历二月的夜仍旧带着刺骨的寒意,凛冽的风席卷着一个婴儿似有若无的气息。
如果不是师父,如果不是时向安。
那个襁褓中的女婴大概会永远葬于山谷中吧,或许几个月后会变成一具小小的骨骸。
亦或许如师父所猜想的那般被煞气侵染到变成邪物,为祸一方。
时向安一家出现在那个山谷的原因祝余并不知道。
那一晚的山谷,带走了时向安父母的生命。
可也为两个小家伙带来了新生。
祝余看着师父为两人施法,将自己身上的煞气抽出来融进时向安身体中。
将他身上耀眼的金光遮住,同时煞气被抽离的女婴逐渐恢复了呼吸与活力。
祝余感谢师父的同时,内心对于那一家人的恨意也在飞速攀升。
来京市之前,师父和祝余聊了一晚。
那一晚祝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可她并没有主动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想去找。
甚至为了避免与他们见面,还不想与时向安有关系。
毕竟如果站在时向安的身边,那将来遇到那一家人的机会很大。
那一家人,为了家族的繁荣昌盛,不惜将整个家族的阴煞气息汇聚在一个腹中子的身上。
甚至在孩子一出生便丢进山谷。
他们不配为人父母,也不配成为祝余的家人。
祝余恨他们,所以总是逃避。
可随着换煞,祝余心境逐渐提升,她知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所以她不再逃避时向安的靠近,也不再担心会与安家人见面。
就像上次,安琪雅亲自上门,都没有认出来她这个双胞胎姐妹,不是吗?
恐怕安家人早就忘了,当年那个被他们抛尸山谷的襁褓了吧。
他们享受着世家的荣耀与光芒,享受着无尽的财富与权势地位。
凭什么要让一个婴儿来承受这一切,凭什么一个家族的荣辱要加注在一个腹中的孩子身上。
凭什么......那个人是她。
祝余的恨意即将达到顶峰,煞气已经全部从时向安身上抽离。
可祝余周身煞气暴动,上下翻浮间将祝余整个人笼罩进去。
即便是这样,祝余仍旧有一抹心神控制着灵气为时向安修补他的灵魂。
直至将时向安残缺的命格修补完整,此刻的时向安身上耀眼的金光不再是明黄色。
而是金中泛紫,更显贵气与内敛。
将灵气撤回体内的一瞬间,祝余被煞气侵蚀的再也忍受不住,痛苦的哀嚎一声,“啊......”
时向安睁开眼看到的被一团黑雾包裹着的祝余,以为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看到了电影特效。
听到祝余的痛呼才确认,这个被黑雾笼罩着的正是祝余。
黑雾翻滚间根本看不到祝余的样子,而且此刻他根本动弹不得。
想到自己刚刚那犹如幻境中的一切,时向安猜测祝余应该是也陷入了幻境。
时向安在祝余将煞气全部从他身上抽离的时候,“看”到了六岁那年的山谷中的自己。
看到了爷爷与祝大师,看到了丧命的父母。
看到了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自己。
看到了一个襁褓中的女婴。
他拼了命的去哭喊着爸爸妈妈,可爸爸妈妈再也没有醒来。
他沉浸在痛苦之中,不愿意醒过来,就这样沉沦下去。
可脑海中却莫名的浮现出祝余的话,“不要被虚假的景象乱了心神。”
这一切都过去了,往事不可追,他要做的就是向前看。
父母不能复生,自己得高人所救,如今更是祝余承受百倍痛苦为自己谋求生机。
他不能就这样沉浸在以往的痛苦之中,所以他走出来了。
可他走出来的一瞬间看到的却是被黑雾笼罩着的祝余。
书房内乱作一团,明明关着窗户,可房间内狂风乱作。
书房内的东西被风卷起来肆虐。
时向安猜测,祝余应该也是被过往魇住了。
“祝余,祝余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时向安焦急的开口,可身体却动弹不了分毫。
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他禁锢在原地。
门外陆少锋担忧的声音响起,可陆少锋发现他们根本无法打开房门。
祝余沉浸在滔天的恨意中,在煞气的折磨下,理智逐渐丧失。
时向安看着煞气翻腾的更加剧烈,他担心再这样下去祝余会被这黑色的东西伤害。
时向安用尽全部的力气,努力弯曲自己的手指,想让自己握住祝余的双手。
他抵抗着禁制,在乱做一团的狂风中,弯曲自己的手指。
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终于,他握住了祝余的手。
“祝余,宝宝,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宝宝,你看到的都是假象,都是假象。”
时向安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可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直至他跪在祝余的身侧,将祝余整个人抱在怀中。
那些煞气再触碰到他的紫金光芒时仿佛是被蒸发了。
沉浸在恨意中的祝余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碰触,也听不到时向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