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槐云听见脚步声远去,脸色骤然暗沉下来,见到那抹倩影正端着水向着里间走来,他声音似寒刃,“放下滚出去!”
他可不敢违逆公子的命令,那强有的占有欲,不论公子对他是何种情感,至少在公子眼中,他已经成了所有物,若是惹她不高兴,说不定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
六六刚走在屏风前,听到这冷冽的寒声,停下脚步,抬起眼眸便撞进一双冰冷的眼眸中,嗫唇低声道,“可是,主子交代属下伺候总领。”
槐云冷冽的眼神横扫而来,带着危险的气息蔓延,一声怒音。“放下,我自己会换。”
六六端着热水的手不经意间抖动,掩下眼底蔓延的伤痛,垂着头将热水放在木架上,后退两步至屏风后,嗓音不觉带了一丝哀怨,
“那总领的衣衫是………”
槐云头也未抬,冷冷的回应。“女子衣裙,我养伤期间便是如此。公子为了掩人耳目,晚间会来此,告诫楼里我外出未归,这里只有女子陪着公子!”
六六恭敬的回应。“是!”
她不明白,这究竟是公子的意思,还是槐总领的意思,为何公子那夜明明要的是女子,而总领知晓了,却自己扮做女子去了公子房中,难道………
槐总领喜欢公子!!
她离开房门时,身体微微发软,步子不经意间虚浮。
礼槿澜坐着马车没一会儿便到了书院,发现此时还早,除了洒扫的下人外,还未有学子入书院。
她径直走进学堂,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靠在椅背上闭眸想着接下来的部署,想着想着,昏昏沉沉的睡去。
齐墨昨夜也未能休息好,深夜时分,王青山找他谈及宫中之事,心中烦乱,索性早些来了书院,便见到萧阙站在书院门口,两人迎面浅浅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萧阙恭敬的执学生礼,“齐先生好!”
齐墨有一瞬诧异,不过转瞬便想到昨夜王青山所说之事,当今几位皇子中,太子缺乏谋略,资质平平,若是登基恐怕接不住这即将大乱的天下,而淮王之才只会令这万千生灵涂炭,反观最有帝王气息的九皇子,王青山背后之人却不大看好。
他深长的叹息一声,点点头。
昨夜的雨露还挂在翠绿间愈滴未滴,齐墨微微佝偻的身躯缓步拾阶,带着沉重的喘息,走到山顶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喘气,望着身后气息毫无波动的萧阙,嘴角噙着一抹深意。
“殿下站在这山巅往下看,是何心情!?”
萧阙停下脚步,躬身行礼,语速缓慢,一字一句道,“万里山,四海平。”
“哈哈哈……好一个四海平!”
两人相视一笑,齐墨眼中全是赞许,待气息平稳后向着学堂内走,影影绰绰的见到纱幔后那抹红影,眉宇又是一扬。
“殿下若是寻得利剑,事半功倍,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萧阙顺着齐墨的目光看去,大殿左侧纱幔后,一道赤红的身影仰躺在椅背上,侧颜如凌冽的远山,锋利蜿蜒而下,一头如瀑的黑丝垂落,随风摇曳。
这妖孽真是可恨!
居然在青楼一夜未归,想到许是为了躲他,幽黑的眸子霎时黯淡下来,没想到齐墨对这家伙的评价如此高。
他对着齐墨点点头,撩开纱幔坐在礼槿澜侧后方,刚好能见到那精致的容颜,长捷掩盖住凌厉的眼眸,整张脸也清隽了几分。
不觉间,萧阙嘴角扬起,眼中盛满了温柔,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已经认同了自己就是个变态,上一世也许真的干得出那等违逆之事,居然能喜欢三皇嫂,这一世没有三皇嫂,他却喜欢上男人!
想着想着,内心泛起苦涩。
这张脸和梦中女子有几分相似,难道是因为喜欢这张脸吗?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容颜,极其矛盾,却又舍不得挪开半分。
没一会,学堂内人影攒动,右侧渐渐坐满学子,学位上少了一两人没来,齐墨望向窗外,轻轻的拍了拍书案示意众人安静。
“今日有了新的学子,以后大家上课还请安静些,不可造次。”
齐墨轻咳了两声,再次开口,“今日便讲讲历朝李太皇如何创业与守成,何为黎明,何为四海归心————!”
右侧的学子顿时哗然,如此晦涩的课业,众人不觉间看向帷幔内,一红一黑的人影,眼中晦涩不明。
“咳咳!安静!”
说罢,齐墨娓娓而道,讲得极其缓慢轻柔。
日头渐渐端正,礼槿澜醒来,余光瞥见轻纱帷幔晃动过一抹黑影,她睡意朦胧,只当是其他同窗路过,收回思绪便准备起身回府。
齐墨见到那抹红影站起身,缓缓开口,“你留下!”
礼槿澜:???
她四处张望,发现大殿中已经没有其他人,那就是齐墨在叫她,难道是不满她上课睡觉。
但是————
她尴尬一笑,隔着轻纱行了一礼。
“先生可是有事唤我?”
齐墨面带深意,苍老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知礼四公子如何看待黎明苍生四字?”
礼槿澜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虽然不明白齐墨为何如此问她,既然问道,对于齐墨这等人,直白一些又有何妨。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学生只有两句,至于其他,学生愚笨!”
“哈哈————!”
良久,齐墨眼中泛着泪光,收起笑意,脸上只剩下满满的遗憾。
“你走吧!”
礼槿澜行礼后便大步离去。
她回到府中,收到了萧阙已经离开镇国公府的消息,令她高兴一阵。
书房中,管家垂首汇报,“清晨圣旨送入礼国公府,赐封萧阙为瑞王。”
还以东南隅曾经的景王府为宅邸,赐给了萧阙,这景王可是前朝做过帝王,虽然没两日,但却是最终登上皇位之人。
这老皇帝真有意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景王府几代都没有赐封给任何皇子,有功之臣,居然赐封给萧阙。
最主要的是————就离镇国公府两条巷子。
真是晦气!
老爷子斜晲了一眼下方红衣少年一眼,“你是打算不要名声了!”
礼槿澜只是一味摇头。
老爷子气极,“好——好——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祖父,难道不能理智一点吗?”
红衣少年倚靠在八仙椅上,毫无世家规矩,哪有半分女子的姿态,他看一眼便心中纠紧两分,最终没脸看的别开眼。
“朝中弹劾你父亲的折子都是以淮王,赵家为首,似乎赵家是真记恨上了我们!将这笔无头账算在了我礼家头上!”
礼槿澜哈哈一笑,“他也不算记错!”
老爷子并未细想礼槿澜话语,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我与王家已经商议,这次婚宴简单办理,毕竟当今时日不太平,若是高调只怕落人口病。”
惶然才想起少年上一句,浑浊的眼睛陡然瞪大。“你说什么!”
什么叫不算记错,仔细一回想,这家伙回京时日和潮州赵庆之的死亡时间,转动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是你!”
礼槿澜:“嗯!”
老爷子神色凝重,陷入凌乱中。
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直到天色渐晚,礼槿澜才回到院子,准备去落英阁看看,路过崔明珠院子时,发现里面人影晃动,停下脚步陷入沉思。
对着身后的三七勾勾手指头,“我让你最近盯一下这院子,有何发现。”
三七顺着目光看去,最近他盯着崔明珠并没发现其他异常,世子妃整日在自己院子里,偶尔出门,也是去买胭脂水粉。
还有就是偶尔回崔家,回到崔家后便是崔家暗线盯着,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唯一有一点,一个妇人经常来府中与崔明珠会友,他只当关系交好的京中贵妇。
三七附在她耳边一字不漏,将自己探查到的信息告知礼槿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