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钱监,大雨磅礴,气氛凝重。
睿王阵中有几人的脸色异常难看,他们是跟随王爷从凤京而来。
一般人只知璇玑卫,他们却清楚,凡是能做到千户的基本都是神武境强者,加上大殿下身边那位……
二对一,他们没有胜算。
无论流焰是追查术士到此,还是本来就奔着劣币而来,消息都已经暴露,断没有不查之理!
就算他们敢冒大不韪将所有当事人扑杀在此,实力也不够。
此事……已经陷入死局。
想明白这点的大多脸色灰败,也有两人悄然向睿王传音。
“王爷,让陶统领护着您突围,属下来争取时间。”
如何争取,无非是用命填罢了。
在他们看来,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面对两名神武境,他们又能拖延多久,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睿王端坐马上,就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这几名护卫能够想明白的,秦昭琼她们四人自然早就意识到了。
原本打算暗中探查,在庄园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料,怕是不成了。
怎么办?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睿王确实参与其中,撕破脸皮会造成多大的震荡?
大家都心知肚明,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因为有些话一旦挑明,就再也回不去了。
秦昭玥低着头沉思,花了点时间差不多琢磨清楚了前因后果。
那两名术士的动机是什么?她最先考虑的就是这一点。
嫁祸给璇玑卫,方法未免也太过拙劣了些,流焰还不是一两句话就推翻了。
这就说明方法不重要,对方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他们两方形成对立,把铸造劣币的事儿摆到明面上。
加上在龙门县的那场触堤表演和流言,愈发确定了他们要做什么。
呵……姥姥的,真是亡大乾之心不死啊。
秦昭玥心中已经将那俩人列入了黑名单置顶。
想要她的命,还想要毁掉她赖以生存的身份,真真是该死。
一想到这里,秦昭玥抬眸望向不远处独自伫立的流焰,满脸的嫌弃。
啧啧啧……两回了都没留下人,废物!
她都能猜到之后那俩术士会做什么,到这份上几乎等同于是阳谋,还真不好破。
无论如何,这白鹿州是不能待了。
睿王扭头望向秦昭琼,“你的人。”
不像是询问,语气颇为笃定。
而秦昭琼并未回话,等同于默认。
睿王摇头失笑,想想他老头子还真是天真。
别说大丫头了,就连小六都是个心里藏奸的。
得,年纪轻轻的,竟然比他都能装。
“来人。”
“是!”
护卫朗声回应,不少人都都带上了视死如归的坚毅。
一声令下,场间的气氛骤然剑拔弩张,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殓尸。”
这……护卫迟疑了。
本来他们的力量就不占优势,还要分出一部分殓尸,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的视线纷纷落在了王爷身边的陶统领身上,却不见他有劝谏的意思。
“吴老三,带六人。”
话音刚落,又听王爷说道:“再加一组。”
护卫顿时没脾气了,刚刚视死如归的气势一泄,如今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劲头。
副统领叹了口气,挥挥手自让吴老三去安排。
廨舍一带被毁得不成样子,好在不远处就是运输署的廨署。
随着一具具尸体搬走,悲怆的气氛在悄无声息蔓延。
“昭玥……”
秦昭琼小声呼唤,隐蛰的势当即落下,不让声音外泄。
“这事儿你有什么想法?”
秦昭玥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想法,这事儿就要看长姐的魄力了。”
多了她也没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
“长姐明白狗屎术士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吧?”
秦昭琼颧骨至下颌的线条绷如弓弦,她久在军旅之中,太明白师出有名的道理。
那两人和他们背后的势力想要挑起大乾内乱,这已经是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至于目的……推翻陛下、重新迎回男子继位,无非就是这些。
一州之地暴动、朝中百官攻讦、南北两朝压境,即便以雷霆之势镇压,也必然会伤及国本。
母皇殚精竭虑十四载才有了眼下的局面,秦昭琼绝不能容忍!
劣币案,睿王、白鹿州上上下下大概都烂透了。
如今事情摆在了明面上,想要暗中处理已经是天方夜谭。
术士只需要像在龙门县一样散播流言,白鹿州不想反都要反。
因为铸造劣币的罪过太大了,全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秦昭琼能够想到的就是调动先前压境的兵马,将整座白鹿州控制。
沉疴下重药,直接缉拿所有涉及到劣币案的官员,彻底清扫白鹿州官场。
再请旨让朝廷指派新的刺史,以其他州县的官吏填充。
可还有多年私铸的铁器不知去向,还有术士在幕后主导,事情就真的能那么顺利?
就算一切顺风顺水,对大乾的官场、民生也是一场巨大的动荡。
母皇在位期间,一州之地造反,这是怎么都抹不去的墨点。
有这个由头,那些沉寂多年的世家、在朝中根深蒂固的势力,都大有文章可做。
所以秦昭玥才会说这是阳谋,知道了一切的算计也找不到破解之法,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两队护卫将所有的尸体搬入了廨署。
“禀报王爷,一共四十六具尸体,已全部收殓。”
“除官府的抚恤之外,从我府上另出一份。
查清他们家中状况,父母有所养,儿孙有书念、有饭吃。
妻子若是再嫁,不可阻拦,出一份嫁妆。”
副统领心间有股酸涩之意升腾,还有以后吗……
“是!”
交待完了,睿王再次望向秦昭琼。
既已被揭露,此事总要有个结果。
就在此时,两人急速掠来,直奔秦昭琼所在的军阵,正是沧澜与鹧羽。
“殿下,卑职有要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