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山巅的竹楼内,沈云岫面前的沙盘已三日未歇。
细沙上插满各色小旗,代表云州城内各方势力分布。
他指尖轻点代表柳琛的黑色旗子,沙盘顿时泛起涟漪,显现出云州西街的布局。
“又去醉仙楼...”
探子来报:柳琛与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密谈。
他迅速取出一张黄纸,记下探子描述的商人的特征——左眉有痣,腰间挂着雪岭商行的玉牌。
竹门被轻轻推开,阿萝端着药碗进来:“大祭司,该用药了。”
沈云岫头也不抬,将纸条递给她:“传给城南药材铺的哑巴伙计。”
阿萝欲言又止。
大祭司这半月来几乎不眠不休,全靠药物维持精力。
自从许家小姐离开后,他整个人就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
“还有事?”沈云岫终于抬头,银质面具下的双眼布满血丝。
“许小姐昨日去了西市...“
“我知道。”
沈云岫打断她,指向沙盘一角。
“她在准备陷阱。”
阿萝刚开始以为陷阱是打猎的陷阱,但大祭司说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阿萝瞪大眼睛:“大祭司是知道的?”
“她买了三把匕首,却只要了两副皮鞘。”
沈云岫嘴角微扬,“少的那把,是要送给柳琛的。”
突然一个黑衣探子进来,阿萝看了几眼,但沈云岫让她去看看奢夫人,她只能离开。
“祭司大人,信已经交给柳琛了。”
“果然上钩了。”沈云岫猛地站起,“备墨,我要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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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许府,许怀夕正在书房研究城防图。
窗棂突然轻响三声,一封信从缝隙中滚落案头。
她迅速拾起信封,指尖轻触,一股栀子花的香气很是明显。
打开信件后,许怀夕看了一遍:
「柳三日后赴醉仙楼,携雪岭密函。随行六人,二楼有伏。眉痣者为关键。——离」
许怀夕看完后,直接在蜡烛上燃烧完。
沈云岫给她的的密信,她总是如此,看完即焚,不留痕迹。
“四妹。”许术推门而入,手中账本下压着一封密函,“你要的东西。”
许怀夕展开密函,是二哥许殷从醉仙楼打探的消息。
柳琛近日频繁会见一个左眉有痣的商人,每次都选在二楼雅间“听雪轩”。
“果然如此。”她指尖轻叩桌面,“三哥,我需要你帮个忙...”
三日后,醉仙楼华灯初上。
柳琛如约而至,身后跟着六个精壮护卫。
二楼听雪轩内,眉痣商人已等候多时。
“东西带来了?”柳琛迫不及待地问。
商人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密道全图,要价五百金。”
柳琛刚要接过,雅间屏风后突然传出一个年轻的声音:“柳大人好大的手笔。”
许殷捧着一盘点心走出,天真烂漫地笑着:“掌柜说贵客需要茶点。”
柳琛脸色大变:“许家二少?你怎么...”
话音未落,许云昭猛地掀翻托盘!
点心四散飞溅,爆出一团团白色烟雾。
与此同时,窗外射入数支弩箭,精准命中护卫的膝盖。
“屏住呼吸!”柳琛怒吼着冲向门口,却被一柄长剑抵住咽喉。
许怀夕从烟雾中缓步走出,剑尖纹丝不动:“柳大人,久等了。”
柳琛狞笑:“许四小姐好算计。但你以为拿下我就能...”
“就能找到宁王通敌的证据?”
许怀夕接过话头,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比如这个?雪岭商行与南诏黑水寨的军械交易记录,盖着宁王的私印。”
柳琛面如死灰:“不可能!这信明明在...”
“在您书房暗格里?”许呈水带着一队士兵破门而入,“多亏我侄女提醒,搜得仔细。”
许怀夕剑尖轻挑,柳琛腰间玉佩应声而落。
她拾起玉佩在烛光下一照,内侧赫然刻着「雪中影」三个小字。
“果然是他...”
许怀夕想起沈云岫的警告,心头一凛。
柳琛突然暴起,袖中滑出一把淬毒匕首!
许怀夕侧身闪避,却见一道银光从窗外射入,精准击中柳琛手腕。
“啊!”柳琛惨叫着捂住手腕,一枚箭形暗器深深嵌入血肉。
许怀夕望向窗外,只看到远处屋脊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心头一热,知道是谁在暗中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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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公山竹楼内,沈云岫剧烈咳嗽着,这几个月往来雷公山边界的次数太多,他这身体受到了很强烈的排斥。
这让他的身体又透明了几分。
他擦去唇边血迹,看向沙盘。
代表柳琛的黑旗已经倒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朵小小的栀子花模型。
阿萝匆匆进来:“大祭司,许家来信!”
沈云岫展开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柳已除,信获,疑有雪中影。三日后当归山。」
他指尖轻抚“归山”二字,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但下一秒,探子来报许怀夕在回山途中遭遇埋伏!
“不好!”
沈云岫猛地站起,却因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
他咬牙取出一枚青铜铃铛,正是与许怀夕腰间玉佩配对的那只。
“阿萝,召集寨中好手。”
他摇响铃铛,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有危险。”
铃铛声穿透山林,远在云州城外的许怀夕突然按住腰间玉佩——它正在发烫震动!
“怎么了?”许呈水关切地问。
许怀夕望向雷公山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二叔,改道走鹰嘴涧。”
“那要绕远路...”
“有人在前路设伏。”许怀夕握紧玉佩,“我得信了。”
许呈水不明所以,但还是下令改道。
就在他们离开原定路线不到半刻钟,前方山谷传来轰隆巨响——山石滚落,正好堵死了去路!
“这...”许呈水倒吸一口凉气,“真有人要置我们于死地!”
许怀夕摩挲着发烫的玉佩,仿佛能透过它感受到沈云岫的担忧。
这种跨越山水的联系,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许怀夕的玉佩在接近雷公山时烫得惊人。
她勒住马,指尖轻抚玉面,那上面浮现出细如发丝的纹路——正是沈云岫青铜铃铛上的花纹。
“二叔,你们在山下等。”
她解下佩剑交给许呈水,“若三日后我未归,将此物交给太子。”
许呈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侄女的肩:“小心。这山...邪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