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人声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只留下江水的低吟和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走吧？”苏槿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低沉而清晰。他率先迈开步子，朝着酒店相反的方向，沿着一条被月光照亮的小径，向不远处的沙滩走去。
桑灼华跟了上去，几步之后，两人便踏上了柔软的沙滩。白日里被晒得温热的沙粒，此刻在脚下变得微凉细腻。
月光像一匹巨大的银色绸缎，铺洒在宽阔的江面和绵延的沙滩上，粼粼波光随着水流轻轻晃动。远处，人来人往，商铺温暖的灯火倒映在江水中，是人间烟火。
他们并肩走着，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沉默在沙沙的脚步声和汩汩的水流声中蔓延。桑灼华偷偷用余光瞥向苏槿。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而流畅。
他微垂着眼睫，目光落在前方被月光照亮的沙滩上，神情平静，“冷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比晚风更柔和。
“不冷。”桑灼华立刻回答，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晚风确实带着凉意，但她的脸颊和心口却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温热感。
苏槿没再说话，脚步却不着痕迹地往她这边靠近了半步，两人衣袖的边缘几乎要碰到一起。桑灼华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又走了一段，脚下细腻的沙粒渐渐被一些微小的贝壳碎片取代。
桑灼华正低头小心避开，一阵稍强的江风突然吹来，卷起了她鬓边散落的几缕发丝，也让她单薄的连衣裙下摆轻轻飘起，带来丝丝凉意。
几乎是同时，一只温热的手掌，带着适度的力道，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
桑灼华脚步一顿，他的掌心很烫，指腹带着薄茧，干燥而有力。那温度透过皮肤，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迅速窜向四肢百骸。
她倏地抬头看他。
苏槿也停下了脚步，侧过身面对着她。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幽暗，却也更加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风大。”他低声向她解释。
手腕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桑灼华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要盖过江水的声音。她没有挣脱，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看着他在月光下格外清晰的脸庞，看着他眼中那个有些慌乱的自己。
许是刚喝了酒，酒劲在微凉的江风里悄然上涌，熏得她脸颊发烫，胆子也大了许多。月光如水，她侧过头，望着他被月色勾勒得格外温柔的侧脸轮廓，忽然轻声问：
“苏槿……你知道暗恋一个人的感受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飘落在寂静的沙滩上，却让身旁的人脚步明显一顿。
苏槿停了下来，转过身，深邃的目光在月色下锁住她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地凝视着她，像是在仔细分辨她眼底每一丝细微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