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指尖悬在量子通讯器的启动键上方，汗珠顺着她的太阳穴滑落。三个月了，那个神秘的守望者信号就像幽灵般时隐时现，每次追踪到坐标，等舰队赶到时只剩扭曲的空间涟漪。
\"第七次了。\"副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会不会是收割者残留的诱饵程序？\"
艾琳没有回答。她调出昨天接收到的信号频谱，放大其中一段波形——那是李元虎的机械义眼特有的脉冲频率，绝不会错。
\"准备穿梭机。\"她突然站起身，\"这次我亲自去。\"
——
废弃的守望者观测站漂浮在星系边缘，外壳上爬满诡异的紫色结晶。当艾琳的穿梭机靠近时，那些结晶突然同时亮起，在真空中拼出一行守望者文字：
【警告：亚空间污染】
\"生命扫描显示内部有活动信号。\"飞行员的声音发紧，\"但辐射值高得离谱，足够杀死一头装甲犀甲兽。\"
艾琳已经穿好了防护服，腰间的检测仪经过特殊改装，能捕捉星核能量波动：\"给我三小时。\"
观测站内部比想象中更诡异。紫色结晶像血管般在金属走廊里蔓延，某些区域甚至形成了类似生物组织的结构。艾琳的靴子踩在结晶上时，整个通道都会发出痛苦的嗡鸣。
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艾琳猛地转身，看到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站着个人形轮廓——左眼泛着机械红光，右眼却是纯粹的紫色。
\"李元虎？\"她的声音在头盔里颤抖。
人影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机械手臂，指向观测站深处。当艾琳向前迈步时，那些紫色结晶突然退开，形成一条通道。
最里层的控制室里，景象让艾琳的血液凝固——何匪的身体被钉在中央的星核碎片上，能量脉络完全变成了紫色，胸口以下已经结晶化。而李元虎的机械体站在控制台前，半个身子融进了操作系统中，仿佛正在与整个观测站同化。
\"你们......\"艾琳的检测仪疯狂报警，\"被收割者感染了？\"
\"不。\"李元虎的机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我们在......驯化它。\"
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显示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赤渊星坍缩时，融合体确实被清道夫拖进了亚空间。但在意识消散前，他们捕捉到了收割者母舰的核心代码——那串代码里藏着收割者文明的起源秘密。
\"它们曾经也是被收割的对象。\"何匪的声音从结晶中传来，紫色能量脉络诡异地跳动着，\"某个更古老的文明......把它们改造成了武器。\"
艾琳突然明白了观测站外墙的警告。她踉跄后退：\"你们在反向研究收割者技术？这太危险了！\"
\"必要之恶。\"李元虎的机械臂突然伸长，抓住她的检测仪，\"看看这个。\"
仪器屏幕强制切换成深空扫描图：在三千光年外的某个星团，七个与收割者母舰相似的能量信号正在苏醒。而更远处，清道夫的触须已经摧毁了三个相邻星系。
\"下一轮收割即将开始。\"何匪的结晶化部分正在缓慢生长，\"我们需要......新的武器。\"
艾琳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李元虎的机械体至少有60%已经异变成未知物质，何匪更是半人半结晶的怪物。但他们的眼神——那种熟悉的、执拗的光芒，和七年前在研究院时一模一样。
\"移民舰队不会接受这种研究。\"她艰难地说，\"议会已经通过法案，禁止一切守望者以上的技术——\"
\"所以需要你。\"何匪突然剧烈咳嗽，紫色结晶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纹，\"当收割者到来时......给他们一个......新目标。\"
控制室的墙壁突然透明化，露出观测站下方隐藏的巨型构造——那是用星核碎片和收割者结晶杂交而成的生物机械，外形介于战舰与活体之间，表面流动着蓝紫色的能量纹路。
艾琳的检测仪识别出恐怖的质量读数：\"你们造了......活体兵器？\"
\"诱饵。\"李元虎的机械眼红光暴涨，\"足够美味的诱饵......才能引开狼群。\"
警报声突然响彻观测站。紫色结晶全部转为危险的深红，何匪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它们......察觉了......\"
全息屏上，三个紫色光点正从亚空间裂缝中钻出——是收割者的侦察单位。更可怕的是，艾琳的穿梭机通讯器突然收到始源大陆的紧急呼叫：\"不明舰队袭击殖民星球！重复，这不是演习——\"
\"调虎离山。\"李元虎的机械关节全部锁定，\"它们要抢在清道夫到来前......收集样本。\"
何匪的结晶化突然加速，紫色能量脉络像活物般缠住艾琳的脚踝：\"现在选择......跟舰队回去当待宰的羔羊......\"他的嘴角扭曲成诡异的微笑，\"还是帮我们完成......最后的陷阱？\"
艾琳看着检测仪上不断逼近的收割者信号，又看向控制台里李元虎半机械半结晶的脸。七年前在赤渊星神庙前，正是这两个疯子用生命为人类争取了逃亡的时间。
她扯下防护头盔，一把拍在控制台的生物识别器上：\"需要我做什么？\"
何匪的紫色瞳孔骤然收缩。观测站的地板突然裂开，升起三具连接着神经导管的休眠舱——设计明显是为人类准备的。
\"成为桥梁。\"李元虎的机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人类意识......才能骗过收割者的扫描。\"
艾琳的血液瞬间冰凉。她终于明白控制室里的紫色结晶是什么——是前六个志愿者的遗骸。检测仪显示他们的脑波活动依然存在，但意识已经被永久困在结晶网络里。
\"第七号实验体。\"何匪的结晶手臂指向最后一具空舱，\"你的神经可塑性......是常人的17倍。\"
穿梭机通讯器里，殖民星球的求救声已经变成惨叫。全息投影显示收割者正在大气层播撒紫色孢子，那些被感染的人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异变成生物兵器。
艾琳的手指掐进掌心。她想起赤渊星沦陷那天，李元虎站在燃烧的神庙前说：\"有时候活下来的人......比牺牲的更痛苦。\"
\"开始吧。\"她跨进休眠舱，神经导管立刻像活物般缠上她的四肢，\"但你们得保证——如果实验失败，立刻摧毁整个观测站。\"
何匪的结晶躯体发出诡异的共鸣声：\"早就......设定好了。\"
当神经链接启动时，艾琳的视野炸开成百万个碎片。她同时看到收割者侦察舰逼近观测站、殖民星球上的人类在孢子中哀嚎、三千光年外的主舰队正在苏醒——还有某个更恐怖的景象：宇宙的黑暗背景里，隐约浮现着巨大的网状结构，每个节点都是一颗被改造的恒星。
【欢迎来到集体意识】
陌生的思维直接在她脑中响起。艾琳意识到自己正通过收割者的网络观察宇宙——这个文明早已将整个星系团改造成了生物计算机，而人类只是它们需要的某个特殊算法。
\"坚持住！\"李元虎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们需要它们的跃迁坐标！\"
艾琳在思维洪流中拼命挣扎。她抓住最近的一个数据节点，看到收割者主舰队的具体位置——但更惊人的是，它们正在监视某个更庞大的存在：清道夫的巢穴。
\"它们怕清道夫......\"她的意识在数据海中沉浮，\"正在制造......某种武器......\"
观测站突然剧烈震动。现实世界中，三艘收割者侦察舰已经将炮口对准了设施。何匪的结晶躯体完全崩解，化作紫色能量流涌入控制台；李元虎的机械体则与操作系统彻底融合，整座观测站开始变形重组。
\"坐标收到了！\"艾琳听到自己的声音与何匪的重叠，\"现在断开链——\"
剧痛吞噬了她。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艾琳看到观测站化作了蓝紫色的巨型生物战舰，迎着收割者侦察舰冲去。而她的部分意识被永远留在了那个恐怖的网络中，成为人类首个潜入收割者集体思维的......
活体探测器。
——
殖民星球的临时指挥部里，艾琳在医疗舱中惊醒。她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紫色数据流，指尖无意识地在床单上划出守望者密码。
\"欢迎回来。\"首席科学家递给她一份数据板，\"你的神经突触里刻满了未知信息，我们花了三周才把你从深度昏迷中唤醒。\"
艾琳看向舷窗外——殖民地的天空依然清澈，没有紫色孢子的痕迹：\"收割者......\"
\"突然撤退了。\"首席科学家调出监控影像，\"因为这个。\"
画面中，蓝紫色的生物战舰正与三艘收割者侦察舰同归于尽。爆炸产生的能量波纹里，隐约可见被刻意放大的星图坐标。
\"这是......\"
\"陷阱的诱饵。\"首席科学家压低声音，\"议会已经批准'火种计划'，所有殖民舰队将分散前往坐标反方向的星系。\"他犹豫了一下，\"观测站最后传回的信号里......有给你的私人留言。\"
全息投影亮起，显示出李元虎机械义眼的最后影像：\"记住你看到的网状结构。收割者只是网上的一只蜘蛛，而清道夫......\"
画面切换成何匪的紫色瞳孔：\"......是拿着杀虫剂的人。\"
影像结束前，艾琳捕捉到背景里某个一闪而过的细节——生物战舰的核心舱室内，结晶与机械正融合成一具新躯体，同时具备李元虎的机械结构与何匪的能量脉络。
通讯器突然响起警报。监测站发现收割者主舰队正在改变航向，而更令人不安的是，某个比行星还大的阴影正从银河系悬臂外侧缓缓浮现。
艾琳擦掉突然涌出的泪水，在数据板上快速输入命令。她不知道那具新躯体能否在爆炸中幸存，但有一件事很确定——
这场跨越星河的猫鼠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