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位再客气、再温柔,也是忠勇伯府小姐,是成亲后一个不如意把他脑袋砸个缺口,都不会被追究过错的人。
他是个蠢蛋才会有心情享受什么美人关怀,他是那种看不清形势,满脑子都是男女之事的蠢货吗?
他现在只觉得恐惧,如果忠勇伯咬死说他和徐玉琪拉拉扯扯,想要轻薄徐玉琪,那么他该怎么办?
宋博忍着疼站起身,一连后退数步,拉开和徐玉琪的距离。
“宋博,你是不是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人都看到你抱了我,现在你说不娶我,你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宋博疲倦,他是个普通人,没有佛祖割肉喂鹰的品德。
如果要他搭上自己的一生,那么他不愿意。
徐玉琪逼近了宋博,警告道,“我知道你们宋家的想法,就是想抓着这件事来要挟我爹,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你们想都别想!”
“要不是你出身宋家,你以为我会和你说这些?”
宋博终于做出了回应。
他看着水榭外的湖景,淡淡道:“不会。”
“什么?”
宋博,“我不是宋家子,小姐不会和我说这些。”
徐玉琪不知道他先前的心中想法,误以为这是他的退让,神色转好。
“宋博,我也不想嫁给你,我原本能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可是事情发生了,就只能这样。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未嫁你未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抗拒?”
宋博,“是我推你下水的吗?”
徐玉琪察觉到不妙,“你什么意思?”
“小姐,落水是一件意外,但是不能因为你落水了,想要回到一切没发生的样子,就要我来承担你所有的损失,毕竟不是我造成你这样的。”
徐玉琪,“你当时不直接上手救我,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我的婢女已经去喊了人,如果你当时拿着竹竿救我,不碰我的身体,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宋博沉默了,他没听错吧?
拜托,你当时可是在水中快要死了,他救人还要讲究方法?还要等一等再救?那你死了怎么办?
……那就让她死了呗。
宋博心中不可避免生出这个想法,这样他就不会扯进这桩麻烦事中。
徐玉琪生气,但又忍着气,“你想要什么,和我直说,爹最疼我了,只要是能够做到的,一定都会答应你。”
宋博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要赶紧脱离这桩麻烦事。
他流露出两分动容,又说想回去说服堂姐,约定明日再来。
忠勇伯得了下人转告,“果然这个东西就是在故意拿捏我!”
他来到水榭,又说了一番高高在上的过来人经验,宋博沉默应了。
如此,几番折腾,宋博终于走出了这处别院。
回到行宫中的宋家别院,他先自己进屋洗漱,又找大夫来疗伤,他看着镜中自己脖上的掐痕,有心等到明日消肿后再去拜见堂姐。
大概是自己犯蠢进了虎穴,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蠢相。
可是别院中瞒不住人。
这边他刚刚整理好,那边宋婉君派来的下人已经到了。
宋婉君事前已经听到了下人回禀,在亲眼看见一瘸一拐的宋然,和他脖子处的掐痕时,险些当场失态!
忠勇伯府欺人太甚!
她忍着怒,“你是怎么想的?”
宋博第一次非常清楚、非常坚决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愿。
“我不愿意娶她。”
哪怕宋然想要忠勇伯府的助力,他这么拒绝会彻底丧失宋然的看重,他也不愿意。
若是要这么委屈自己,他宁愿回定康府闲云野鹤一生,左右他是举人吃喝不愁,回去埋头于经史之中,度过此生也不算委屈。
天下读书人多的是仕途不得意,回家中治学,他不过就是早了那么二三十年!
宋婉君,“为什么不愿?你做忠勇伯的女婿,这比我爹的看重更可靠,毕竟人家可是嫁了女儿。”
而宋然的看重说不定哪天就没了。
宋博来前已经想好了说辞,这时毫不犹豫地道。
“一来忠勇伯府门第高,我和他家结亲,会落下攀附权贵的印象,也会让人留下一个是勋贵一派的印象,和同窗同榜的人都远了许多,这是在斩断我的交友。”
“二来,忠勇伯府说是门第高,但是最值钱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爵位,这和忠勇伯家的小姐无关,我娶她也不会有爵位,那么除此以外,我还能得到什么?”
“只有一些钱财了,我虽然愚钝,但也不是要妻子养家的人,我养不起忠勇伯府的小姐,也只能不娶了。”
宋婉君打断他,“忠勇伯府富贵许多年,相比宋家旁支子,女婿的身份更亲近,我今天也给你一句实话,爹和祖父留下的钱财大多是要给我们这一支的,不会给你,你从忠勇伯府拿到的钱财远比爹给你的多。”
宋博听到这句话,脑子懵了两秒。
这是在暗示宋高岑不会继承宋家吗?那么会是谁做宋家族长?
宋然不培养孙辈吗?
宋然:真当谁都有祝文瑞那个运气,正好有一个门当户对、有手段识大体、亲爹离宰相一步之遥,自己深受长辈宠爱,属于只要爹娘活着就一定能在娘家说得上话、又疼爱子嗣,必定会为子嗣筹谋前途的孙媳等着他啊!
宋博心中激荡,暂且压下这个想法,继续说道。
“堂姐,我对天发誓,从没有这个想法,若是有,就教我此生不得中举!”
宋婉君,“我知道,接着说吧,做忠勇伯的女婿,这可能是你最接近你富贵的一回了。”
“堂姐,我家虽然不能说富裕,也是衣食无忧,我幼承庭训,钱财虽好,但是我也不会为了些钱财委屈自己一生,粗茶淡饭一生,我也足够满足了。”
这话是真的,抛开种种义理,从更实用的角度出发,宋家也不会允许子嗣看重钱财,为钱财不择手段。
无能者享受家族庇护,这么做就是给家族带来麻烦。
至于如宋博这种读书种子,宋家既然是奔着子嗣做官,那么就更不会允许他来日栽倒在钱财一关上,免得来日在外地做一方父母官,横征暴敛,坏了自己的前途,也坏了宋家声誉。
宋家在子嗣教养上,着重教导的是名是义。
族中风气如此,宋博自然受到了这个影响。
宋婉君颔首。
她没有再说,忠勇伯除去钱财还能帮宋博安排官位这类的话。
因为忠勇伯给的,远远比不上宰相尚书们给出的东西。
宋婉君,“除去这两者,还有其他原因吗?”
宋博,“我今天去忠勇伯的别院,院子中处处都是逾制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