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一时半会儿是真没反应过来。
因为沈墨问得过于突然，没头没尾，让她没想明白那句“出去看看”更深层的含义是什么。
“出去……”愣愣地眨了一下眼，苏晴反问，“是指哪个出去？”
默了一秒，沈墨缓声开口：“任何地方都可以去的出去。”
苏晴的心脏骤然疯狂跳动起来，前所未有的有活力！
两只眼因为过于惊诧而瞪得又大又圆，苏晴激动地朝他走近一步，不可思议地向他再确认一遍，说话时都在不自觉轻颤：“你是说，我以后……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用只呆在别墅里了？”
看了她片刻，沈墨却是突然站起身来，朝她一步步逼近。
苏晴总觉得此刻不能退让，否则好不容易快到手的自由会飞走，于是硬控制着两条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般一动不动，看他走来。
“是。”没想到沈墨没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反而是斩钉截铁般地答应了她。在她身前站定，两个人的拖鞋前端抵在了一起，沈墨终于给出了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追求和奢望，“哪里都可以。”
双眼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但只持续了很短的几秒，苏晴便清醒过来。
沈墨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大发慈悲？
肯定还有别的要求，或者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
事实证明她对沈墨已经有了不少的了解。
那张棱角分明得锋利的脸突然靠近她，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处，可苏晴却没闲情逸致去品味。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自由。”稍稍倾过身，沈墨晦涩不明的眼直直和她对视。随即，他毫无征兆地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顺着她脸颊边的发丝游走，将它们往后一拨，如同用利爪在挑弄猎物的野兽，声音愈发的沉，似威胁似警告，“但是你要知道，自由是有限度的。”
苏晴觉得自己还是有所长进的，面对此时如此危险的沈墨，以及他极具进攻和攻略性的动作，居然还能做到不动如山，如同不会被他影响般站在原地，一点也不虚地回视他。
她不笨，自然能够理解沈墨那句话的意思——
无非就是在说她哪里都可以去，但时时刻刻都会有一双甚至更多眼盯着她，所以她永远别想逃离。
看似有了自由，可其实只是被关到了另一个更巨大的笼子里，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飞出去过。
不带感情地够起唇角，沈墨反问她：“我想，你应该不会想知道，被我抓回来的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对吧？”
大概就是打断她两条腿，从此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如菟丝花般，一辈子依靠他而活。
苏晴诡异的心如止水，似乎一切早已在她预料之中，因此真听见时，也不会产生多少波动。
只不过觉得他荒诞得可笑，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将她困住。
以至于她竟然还莫名朝沈墨笑了出来，甚至还主动向前一步，一只脚已经卡进了他两腿之间。
苏晴仰着头，陡然握住沈墨在她脸侧的手，朝他弯唇一笑，嗓音轻柔而坚定地唤他：“沈墨，你也知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随即她便感觉到，手里抓住的那只手明显一僵。
明明是在向他发誓般保证，但再往深了品，会发觉这更像是某种狠毒的诅咒——
你在乎的人都会一个个离你而去。
只是那脸上的笑容太过温和坚毅，让沈墨恍惚一瞬。
许久，沈墨才哑声开口。
“好。”这么久以来，似乎是第一次，沈墨面对她，对着她喊出了那个刻在他心底如禁忌般无法被提及的名字，尾音在轻微发颤，“苏晴……这是你说的。”
苏晴但笑不语。
她要离开他，无论以什么方法，绝对都要！
回到卧室，苏晴才疲惫至极地往床上一倒，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和他博弈实在太累了。
不过无论如何，就结果而言，对她还是稍微有利的。
就算无法直接逃跑，就算会被一直监视，至少她有了走出去的自由。
只要能走出去，还怕没逃走的机会吗？
沈墨最近抽烟频率高得过分了。
以往一包烟能顶一个月，后来小晴出事后，一天要抽光好几包，好不容易停止这种泄愤般的自虐行为，现在又回到了一天大概半包的样子。
自诩最了解自己，但他已经快看不懂自己了。
有时候面对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为什么会这么做。
事后回忆，也纠结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徒增抽烟的数量。
他现在唯一清楚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把她给放走了——不管她是不是她。
穷尽所有办法和手段，光明的阴暗的，也要将她关在他身边，他抬头就永远能看见的地方。
这仿佛是苏晴既定的命运——无论是哪一个世界的苏晴。
从在某条人潮汹涌的路上被他看见那样一双眼的一刻起，眼睛主人的命运已然朝着一条无法更改的轨迹被逼着不断向前走，哪怕前方有的只是万丈深渊。
又或者该将一切的开端都怪罪到她长了那样一双明亮灵动、让人一眼难忘的眼上呢？
没人能告知答案。
沈墨给了这个权利，苏晴当然是立刻就利用了起来，根本不需要一点缓冲期。
特地早起赶在沈墨上班前下楼，果然看见他在喝咖啡。
只不过这一看，倒是感觉他整个人有种无论再怎么捯饬都难以掩盖的疲惫感。
他们之间就像是零和博弈的关系，此消彼长，他颓废了她反而就容光焕发了。
走到餐桌边，苏晴在他斜对面坐下，张口就道：“我上午想出去一趟。”
沈墨斜了眼她，几秒后才回答，倒是没禁止她，真的履行了他昨晚的承诺：“我派个人给你。”
只不过她必定是要食言的。
本就知道自己会被他的人跟着监视，苏晴没说什么，反正有个司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错。
喝完咖啡，沈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准备出发去集团。
苏晴没说再见。
只不过离开餐厅前，沈墨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再次警告她——
“记住我说的话。”
也记住你不会离开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