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黎离开思春楼时，外面依旧小雨未停。
黎叔和玉棠已在楼下等她。
“主子，花槿……”
“先去城外，路上说。”
-
这厢。
京城最大的茶楼金茗楼，人满为患。
只因今日说书先生讲的是，江湖上神秘莫测的武林盟主九爷，及其座下四大侍女。
“话说，九爷杀神附体苗刀挥舞间，倭寇被杀的血溅三尺……”
大堂内茶客们一边品茗一边低声耳语。
所言皆是关于天机堂一夜间被灭门，原因则跟杀神九爷座下第一大侍女黎九遇刺有关。
黎九手底下有一执掌神秘火器的掌使，名唤司妖。
想当初倭寇在宿州六江郡残杀百姓抢占城池，还是黎九带着司妖以及一股拥有神秘火器的队伍，杀的倭寇四分五裂片甲不留，这才得以保住六江郡。
传言。
那火器威力之大，可瞬间夷平一座城。
楼上厢房。
“大哥，最近外面都传九爷要来京城会见天龙寺了无大师，处理一些江湖恩怨，是不是真的？”
谢慕玥身着烟青色裙装，双目期盼望着自家龙凤胎兄长。
谢慕川揉了揉妹妹头顶，语气无奈：“来不来我怎会知？”
“沈姐姐没告诉你吗？听说沈姐姐也会来，毕竟沈姐姐是……”
“玥儿。”
谢慕川眸底黯淡突然制止妹妹。
起身推开厢房窗子，外面小雨淅沥。
裹挟着花朵芬香清风拂面，让谢慕川脑袋瞬间清醒。
“大哥……”难道还未追到沈姐姐？
“可能来的是九爷身边第一侍女，黎九。亦或者掌使司妖。”谢慕川伸出手，掌心被雨水打湿。
三年来沈安然从未回过他任何信件，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他每月一封信寄往凤鸣关。
“九爷当真不来吗？”谢慕玥眼底闪过失落。
“九爷来不来我不知。”但黎九肯定已经在京城，她呢？她来了吗？
“大哥，那我能见见九姑娘吗？”谢慕玥拉了拉兄长衣袖。
满脸哀求：“大哥，你知道的，当初若是没有九爷你就没有妹妹了，玥儿只是想让九姑娘向九爷代为转达我的谢意。”
“你想怎么谢？”
谢慕川用帕子擦干掌心雨水，抬手轻轻在谢慕玥额头敲了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谢慕玥脸刷的一下红了：“……大哥……我……我才没有。”
甩开衣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青一，跟上去保护好小姐。”
“属下遵命。”
谢慕川望着外面的雨有些出神……
即便知道她镇守凤鸣关轻易不会离开，但黎九若进京了，她会不会也来。
心中隐隐抱着一丝希冀。
恰时。
传来敲门声。
侍卫青兰恭敬道：“大少爷，老爷找您。”
谢慕川收敛思绪，有些诧异父亲突然找他，但很快离开厢房。
-
谢府主院书房。
谢倚昼平静的翻动着地方上送来的文书，时不时提笔回复几句。
“父亲。”
谢府嫡长子谢慕川进入书房朝谢倚昼见礼。
“大公子。”
在山行礼后退出书房。
谢慕川谨慎走到桌边，接替在山研墨。
“来了。”
谢倚昼未曾抬头，听不出什么情绪：“想入朝为官吗？”
谢慕川微愣，母亲从不让他走仕途，父亲也是默许的，为何今日……
没听到回答。
谢倚昼很有耐心又问：“还是想继承你母亲衣钵继续行商亦或者做个潇洒闲人？”
“儿子想从军。”谢慕川终于说心中所想。
他虽是谢府嫡长子，当朝丞相儿子，但从小与父亲并不亲近。
谢倚昼终于停笔抬头：“何时有的从军念头？”
在他印象里这个儿子从小都很听王念慈的话，从未忤逆。
且少有的聪慧，但懂得掩藏锋芒。
毕竟明面上是谢家嫡长子，所以走仕途他不仅不会反对，还会提携相助。
但王念慈对两个孩子最大的要求那就是：儿子不可入仕，女儿双十年华后再嫁人。
人家亲生母亲都表态了，他这个挂名父亲当然不会也不能有意见。
“三年前和妹妹外出游历后，便有了从军念头。”在父亲面前，谢慕川没隐瞒。
“你母亲可知晓？”
谢慕川摇头，他没告诉母亲。
因为母亲希望他能成为大周乃是整个天地间第一富商，想让他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
且这些年母亲也为之不停歇努力着。
他虽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小时候也抗拒过，不想走母亲安排的路。
毕竟他是丞相府嫡子，京中多少贵公子羡慕对象。
但后来慢慢长大，母亲和父亲之间相处让他明白，母亲这个当家主母，当朝丞相夫人其实也是虚名罢了。
母亲既是虚名，那他这个嫡长子呢？
一旦有了这个猜测和念头，很多事情便好像能解释清了。
所以后来他便从未忤逆母亲。
谢倚昼静默片刻，收起文书。
“想去哪从军？”
“凤鸣关。”
“想好了？”
谢倚昼诧异儿子竟想去凤鸣关，宿州是北辰王的地盘。
皇上一向视北辰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但现如今的宿州早已不是皇上想动就能动的。
“想了三年。”谢慕川说。
倭寇在宿州烧杀抢掠，即将攻占最为重要关隘时。
一身红衣银甲的她策马奔来，所到之处倭寇片甲不留。
一杆长枪，摘得倭寇魁首，守住凤鸣关。
后来才知她是新来不久的冷面将军，叫沈安然。
她本是待嫁闺中的千金之躯，奈何未婚夫为了镇守凤鸣关与倭寇大战三天三夜，最终血染盔甲。
得到消息她没流一滴泪。静静褪去华服，换上戎装。
他死在战场，她代他活着。
守着他至死都要守住的凤鸣关。
这样英姿飒爽重情重义的女子让人钦佩又爱慕。
也是那时，便有了从军念头。
不为别的，只为与她并肩。
谢倚昼稍作迟疑便说：“那就去，你母亲那里我会说。”他掷地有声。
从主院书房离开，谢慕川还有些恍惚，没想到父亲竟然同意。
这是从小到大以来父亲第一次过问他的事，且也是第一次给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