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便被郑畋打断:“不可!当年情况与如今不同,如今陛下若弃长安而去,必将动摇民心,大唐根基恐将不稳。”
卢携却若有所思:“陛下,虽说此举无奈,但为了保存实力,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待局势稳定,再重返长安,亦可重振大唐。
依臣之见,应效仿先祖,避其锋芒。”
说着,他展开一本《玄宗幸蜀记》抄本,“陛下请看,当年玄宗逃蜀,留太子李亨于灵武中兴;
代宗逃陕州,借回纥兵复长安;德宗逃奉天,靠李晟收复京师。
此皆为祖宗之良策啊!”
宦官田令孜也随声附和,一脸焦急:“陛下,神策军逃亡率已达六成,如今长安粮库仅存三日粟米!
您再看看城外饿死的难民,让这些饥民守城?怕是黄巢未到,城内便先乱了!”
卢携紧接着说道:“陛下,剑南西川节度使陈敬瑄乃田令孜兄长,已在成都备好行宫。
蜀地栈道险固,粮草丰足,当年玄宗便是靠蜀地撑过八年战乱。陛下若前往蜀地,在此整兵,日后再图收复长安,也为时不晚啊!”
就在此时,礼部尚书裴瓒微微低头,上前一步,语气委婉却暗藏妥协之意:“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今黄巢所求,不过是裂土封王罢了。昔黄巢曾上表求为天平军节度使,陛下若许以高官厚禄,封其为淮南节度使,或可暂缓兵锋。”
他顿了顿,声音发颤地继续说道:“陛下,洛阳开城投降,百姓才免了屠城之祸。
若死守长安,恐成第二个睢阳啊!难道陛下要让长安百姓为社稷陪葬?”
裴瓒此举,看似以“爱民”为名义,实则是为自己的怯战寻找借口,正符合晚唐官僚明哲保身的心态。
僖宗皇帝听闻此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心中五味杂陈。逃离长安,这对于任何一位帝王来说,都是难以抉择的耻辱之事。
“既如此,那便战,要打出我大唐的威严”。僖宗皇帝看着堂下众人道。
“圣上英明!”
“圣上英明!”
众人见皇帝下定了主战的基调,齐齐拜服高呼。
见僖宗皇帝向自己看来,卢携目光一转,看向了兵部尚书卢简方。
卢简方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陛下,臣以为可设诸道行营都统,总揽陕西、山西、河南、淮南、湖广等地剿匪之事,统一调度各方兵马,或许能遏制叛军之势。”
“可有合适人选?”僖宗皇帝追问。
卢携说道:“王尚书久掌吏部,想必心中有合适的人选。”
吏部尚书王徽立即说道:“臣一心为公,不敢有偏私。依臣之见,曾在多地任职,且颇有军事才能的高骈,或可担此重任。高骈在之前的战事中,屡立战功,熟悉各地军情,若由他担任诸道行营都统,定能不负陛下所托。”
僖宗皇帝思索片刻,想起高骈之前的功绩,不禁点头:“嗯,高骈确实有几分能耐。可命高骈为诸道行营都统,各路大军皆听其节制,务必剿灭叛军,不得让其继续流窜!”
僖宗皇帝又问:“如今四处用兵,钱粮可充足?”
户部尚书萧廪面露难色,回答道:“陛下,如今各地战乱不断,赋税难以征收,国库空虚,恐钱粮不甚够用。”
“户部当速速筹措,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前方将士缺了粮饷!”僖宗皇帝皱眉说道。
萧廪作揖道:“臣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如今各地灾情频发,百姓困苦,筹措钱粮着实困难。还望陛下能体谅民生艰难,暂缓一些不急之需。”
僖宗皇帝不悦道:“朕已下令各地加紧征收赋税,为何还是如此?”
萧廪不敢再多言,默默退下。如今朝廷局势,各方利益错综复杂,户部既要满足皇帝的需求,又要顾及百姓死活,实在是左右为难。
这时,卢携说道:“陛下,河南之地,有一反贼李佑,听闻原为颖州士子,近日竟占据汴州府城,河南节度使李勉在收复府城时不幸阵亡。如今河南局势动荡,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定夺。”
僖宗皇帝面色一沉:“朕已知晓此事,河南官员殉国者,皆当厚加抚恤。”
礼部尚书裴瓒说道:“节度使李勉,忠勇可嘉,可追赠其官爵,荫及子孙,以表彰其功绩。”
“准奏。”僖宗皇帝道。
兵部尚书卢简方又道:“陛下,如今河南多地,如颍上、都昌等地,皆有贼乱。臣建议,可为河南增派兵力,着令其迅速平息民乱。”
“可。”僖宗皇帝点头,“只是何人可为河南节度使,以平息乱象?”
宰相郑畋说道:“左金吾卫大将军宋威,曾多次参与平叛,有丰富的军事经验,可为河南节度使,前去剿灭反贼。”
卢携却反驳道:“宋威虽有战功,但如今淮南局势也不容乐观,恐需他前去稳定局面。臣以为,司农卿李琢,为人稳重,可担此任。”
郑畋不悦道:“李琢虽稳重,但军事才能恐不及宋威。河南反贼势力渐大,非得有知兵之人前去不可!”
双方为此争论不休,各执一词,朝堂之上气氛紧张。
僖宗皇帝听得心烦意乱,喝道:“莫要再争,廷推决议!”
择日举行廷推,宋威得票居多,李琢票数较少。
然而,僖宗皇帝思索之后,却选择了李琢为河南节度使。
郑畋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大唐朝廷,在这一次次的决策中,逐渐偏离了正轨,局势愈发不可收拾。
各方势力为了自身利益,在朝堂上争斗不休,却无人真正将心思放在挽救大唐的危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