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中心里很是热闹,王爷爷和李爷爷在一旁下象棋,棋盘上“楚河汉界”分明,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却笑意盈盈;几个阿姨围坐在桌前织毛衣,毛线团在她们手中翻飞,织好的半成品是给社区里留守儿童准备的;最角落里,阿芷的天蓝色帆布背包随意地放在椅子上,拉链敞开着一角,露出里面整齐摆放的物品——一小盒创可贴、几包消毒棉片、一把指甲刀,还有几页打印得工工整整的药品说明书。
林风的目光落在那个背包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这个看似普通的帆布包,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去年冬天阿芷生日时,社区里的老人们一起凑钱给她买的,张奶奶还特意在背包侧面绣了一朵小小的太阳花,针脚虽然不算精致,却充满了心意。阿芷每天都背着它穿梭在社区的各个楼栋之间,背包里的东西也换了一批又一批,却永远装着那些看似微不足道却格外重要的小物件。
他想起上周帮李爷爷整理房间时的场景。李爷爷有严重的关节炎,每到阴雨天就疼得下不了床,阿芷便特意从网上打印了详细的护理说明书,用大号字体标注出重点,还在旁边画了简单的示意图,方便老人理解。那天她从背包里拿出说明书递给李爷爷时,老人感动得握着她的手半天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阿芷啊,你比我那远在外地的闺女还贴心。”
“林风哥,你帮我把那瓶碘伏拿过来一下。”阿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林风回过神,连忙起身从阿芷的背包里拿出碘伏,递到她手中。此刻张奶奶的指甲已经修剪完毕,阿芷正用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拭老人指尖的倒刺。“张奶奶,您平时做家务的时候记得戴手套,不然手指容易开裂。”阿芷一边说,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一副线手套,“这是我给您买的,大小应该合适。”
张奶奶接过手套,摸了摸柔软的布料,眼眶有些发红:“阿芷,你总是这么惦记着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张奶奶您别这么说,”阿芷笑着帮老人戴上手套,“我小的时候,爸妈工作忙,都是邻居们帮着照顾我,现在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林风站在一旁,看着阿芷认真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姑娘背包里装着的不仅仅是那些有形的物品,更是对老人们沉甸甸的关爱。那些小小的创可贴、指甲刀、说明书,就像一颗颗微弱却坚定的星光,汇聚在一起,照亮了老人们孤单的晚年生活。
这样的温暖时刻,在阿芷的生活中早已是常态。她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先给社区里的几位独居老人打电话问安,然后再去菜市场买菜,顺便帮行动不便的老人带些生活用品。上午九点到活动中心,帮老人们测量血压、读报纸、教他们使用智能手机;下午则要么陪老人们聊天解闷,要么去独居老人家里帮着打扫卫生、做饭;晚上回到家,还要整理老人们的健康档案,记录下他们的用药情况和生活需求。林风有时会问她累不累,阿芷总是笑着摇头:“看到老人们的笑脸,我就觉得浑身都有劲儿。”
变故发生在一个周三的清晨。那天天气有些阴沉,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阿芷像往常一样,早上七点准时给独居的刘爷爷打电话。刘爷爷今年七十九岁,老伴去世得早,儿子在深圳工作,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平时全靠阿芷和社区工作人员照顾。阿芷知道刘爷爷有高血压和心脏病,每天的电话问安从来没有间断过。
电话拨出去,响了很久却没人接。阿芷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底蔓延。她又连续拨了两次,依旧无人接听。她来不及多想,立刻从抽屉里翻出刘爷爷家的备用钥匙——那是上个月刘爷爷特意交给她的,说自己年纪大了,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人能及时发现。阿芷抓起背包,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冒着雨往刘爷爷家跑去。
刘爷爷家住在老旧小区的三楼,没有电梯,阿芷一路跑上去,气喘吁吁地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的光线很暗,窗帘都拉着,一股淡淡的煤气味飘进鼻腔。阿芷心里一紧,连忙喊了两声:“刘爷爷,刘爷爷您在家吗?”没有人回应。她顺着气味走进厨房,发现煤气灶的阀门没有关紧,正微微漏着气。她立刻关掉阀门,打开窗户通风,然后快步走进卧室。
卧室里,刘爷爷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已经失去了意识。“刘爷爷!”阿芷惊呼一声,连忙扑到老人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动脉——还有呼吸和脉搏,但很微弱。阿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送老人去医院。她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清晰地报出了刘爷爷家的地址和老人的基本情况。
挂掉120的电话,阿芷又马不停蹄地拨通了刘爷爷儿子刘建军的电话。电话接通后,阿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刘大哥,您别着急,刘爷爷现在晕倒了,我已经打了120,您尽快赶回来吧。”电话那头的刘建军一听,声音立刻变得慌乱起来:“什么?我爸怎么会晕倒?严重吗?我马上订机票,马上回去!”“您别慌,救护车很快就到,我会一直守着爷爷的。”阿芷安慰道,挂掉电话后,她又给社区主任和林风打了电话,告知他们情况。
做完这一切,阿芷才重新回到刘爷爷身边,轻轻把老人的头垫高,解开他的衣领,让他保持呼吸通畅。她从背包里拿出体温计,给老人量了体温,38.5度,有些发烧。她又翻出老人常吃的降压药和救心丸,放在一旁备用,然后蹲在老人身边,一边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一边用湿毛巾擦拭他的额头,希望能帮他降温。
“刘爷爷,您醒醒啊,救护车马上就到了。”阿芷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想起平时刘爷爷对她的好,老人知道她喜欢吃饺子,每次包饺子都会特意给她留一碗;知道她冬天手脚冰凉,还亲手给她织了一双毛线袜。这些温暖的瞬间,此刻都化作了力量,支撑着她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没过多久,救护车的鸣笛声就从楼下传来。阿芷立刻跑下楼去接医护人员,帮着他们把刘爷爷抬上担架,送上救护车。她紧紧抓着担架的边缘,对医护人员说:“我是他的社区志愿者,我跟你们一起去医院。”医护人员点了点头,救护车呼啸着向医院驶去。
到了医院,阿芷忙前忙后,帮着办理住院手续,陪着刘爷爷做各种检查。医生检查后说,刘爷爷是因为煤气轻微泄漏导致中毒,再加上高血压发作,才突然晕倒的,幸好发现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阿芷听到医生的话,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从早上发现情况到现在,她一直紧绷着神经,此刻才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林风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阿芷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却依旧强打精神看着手里的缴费单。“阿芷,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林风快步走上前,递给她一瓶温水和一份早餐。阿芷接过水,喝了一口,才感觉到喉咙干得发疼。“我没事,医生说爷爷没生命危险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你先吃点东西,这里有我盯着。”林风把早餐塞到她手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阿芷知道自己不能倒下,点了点头,狼吞虎咽地吃起了早餐。这是她今天吃的第一顿饭,简单的包子豆浆,此刻却觉得格外香甜。吃完早餐,她又立刻走进病房,守在刘爷爷的病床前,帮他掖了掖被角,轻轻握着他的手,耐心地等待着他醒来。
刘爷爷一直到下午才缓缓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阿芷。“阿芷……”老人的声音很微弱,带着一丝迷茫。“爷爷,您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阿芷立刻凑上前,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我没事……谢谢你啊,孩子。”刘爷爷看着她,眼里满是感激。“您别说话,好好休息。”阿芷帮他调整了一下枕头,“医生说您需要静养,我已经给您儿子打电话了,他很快就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阿芷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里,帮刘爷爷擦身、喂水、喂药,还特意回家煮了清淡的小米粥,一勺一勺地喂给老人吃。晚上的时候,林风送来的折叠床派上了用场,阿芷就在病房的角落里将就了一夜。夜里她醒了好几次,每次都要去看看刘爷爷的情况,帮他盖好被子,监测他的血压和体温。
第二天上午,刘建军终于从深圳赶了回来,一进病房就冲到病床前,握住刘爷爷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爸,您怎么样?儿子来晚了!”刘爷爷看到儿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我没事,多亏了阿芷这孩子,不然……”话没说完,就被刘建军打断了。
刘建军转过身,快步走到阿芷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谢谢你,姑娘,真的太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我就见不到我爸了。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阿芷的手被他握得有些疼,却依旧笑着摇了摇头:“刘大哥,您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社区里的老人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照顾他们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