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代缘看着达瓦尔紧抿的嘴唇和眼中的挣扎，心中一阵刺痛。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爷爷！”
雪代缘猛地抬起头：“请等一下！我认为调走达瓦尔的决定并不妥当！”
雪代玄一郎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目光缓缓转向自己的孙女，眼神不悦。
“看来我还是太疼爱你了。”
“缘......”
他的声音低沉：“你作为一个连式神都无法契约的女流之辈，在家族事务上，尤其是在关乎GocF人事调动的决策上，没有发言的资格。”
“这里没有你插话的余地！”
雪代缘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家族中对她的非议，她早已习惯，但被自己的爷爷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直白地否定，依旧让她感到难堪和愤怒。
“家主大人！”
达瓦尔忍不住上前一步，挡在雪代缘身前：“请您不要这样说缘！”
“她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无法契约式神根本不是她的错！”
“缘在【深渊之歌】项目上的成就，难道不是靠她自己的智慧和汗水得来的吗？难道还无法说明缘的优秀吗？”
“达瓦尔君......”
雪代玄一郎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请注意你的身份！”
“缘是我雪代家的人，我比你更了解我的孙女。你不过是一个连自己过去都记不清的外人，更没有对此置喙的资格。”
他语气恢复了那种看似宽宏的平静：“达瓦尔，我还是那句话，巴黎分部的职位是难得的机会。”
“如果你对法国不感兴趣，欧洲其他分部，或者亚洲、北美，只要GocF势力所及，你大可以提出你想去的地方，我会尽力为你安排。”
他微微前倾身体：“现在，请你做出决定！”
达瓦尔迎着雪代玄一郎的目光，胸口剧烈起伏。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哪里都不想去！家主大人，我想留在日本，留在东京，留在……零号深海研究所。”
“既然达瓦尔君已经做出决定。”玄一郎淡淡道：“那便等着GocF的停职调查通知吧。”
“为什么？！”
雪代缘再也忍不住，声音带着哽咽和不解：“爷爷，您为什么要这样？”
“达瓦尔在研究所的工作无可挑剔，他对项目有贡献！您这样毫无理由地非要把他调走，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雪代玄一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带着一丝失望：“缘，我做出的决定，就是最终的决定。在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此事已定，无需再议。”
他不再给两人争辩的机会，重新拾起茶杯，示意谈话结束：“达瓦尔，尽快做好准备吧。土御门贤侄明日便会到研究所报到，与你进行工作交接。”
茶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雪代缘看着爷爷那不容动摇的侧脸，心中涌起阵阵无力。
她不明白。
再怎么说，达瓦尔也在雪代家待了十年。
一向还算开明的爷爷，为何会在此事上如此专横，如此……不近人情？
雪代缘有些不甘心。
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达瓦尔离开，她真的做不到。
事情还有转机吗？
爷爷作为家主，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除非……
雪代缘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想起了刚才爷爷与土御门弘树在吕诚进门时，那恭敬的躬身行礼，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成形。
“吕顾问！”
雪代缘的目光灼灼，猛地转向一旁仿佛置身事外的吕诚：“【深渊之歌】项目需要达瓦尔，他必须留下！”
此言一出。
雪代玄一郎立刻眉头紧锁，沉声道：“缘！不得无礼！吕诚阁下是客人，这是我们雪代家的家事，他岂会……”
“家事？”
吕诚打断了雪代玄一郎的话。
他歪了歪头，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玄一郎先生，你如此随意地调走核心研究人员，又如此随意地往里安插自己的人......”
他顿了顿：“你是不是觉得，【深渊之歌】已经成了雪代家的私有财产？”
“吕诚阁下误会了。”
雪代玄一郎面色不变，果断否认：“我从未说过，也从未认为【深渊之歌】是雪代家的私产。”
“GocF的项目属于组织。”
“至于人员变更，乃是基于全局考量和工作需要，我们的每一步都符合GocF的内部流程与规定。”
他按照流程走。
吕诚阁下身居高位，是GocF体制的既得利益者，想必不会主动破坏这套规则。
但出乎玄一郎意料的是......
“流程？规定？”
吕诚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略微勾起：“雪代家主，那些东西是用来管理、束缚你们，以及GocF绝大多数成员的。”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不是用来束缚我的。”
“我和雪代小姐的看法一致。”
吕诚的语气不容置疑：“达瓦尔的离开，会直接导致【深渊之歌】的项目进度减慢，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谁胆敢阻拦灾厄之龙现世，他会毫不犹豫将其清除！
“我不管你们原本打算把他调去巴黎，还是意大利，又或者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吕诚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从现在起，他只能留在日本，留在零号深海研究所，直到【深渊之歌】项目彻底结束。”
雪代玄一郎端着茶杯的手指僵在半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怒意。
他预想过雪代缘会反抗，预想过达瓦尔会不甘，甚至预想过两人私奔等特殊情况。
但他唯独没有料到。
缘身边这位身份超然，本该置身事外的特殊顾问，会以如此直接的方式，介入雪代家的内部事务，并彻底否定他的安排！
而且自己身为雪代家的家主，在这位特殊顾问眼中，竟然GocF的寻常员工无异？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但话又说回来了。
对方是可以与太一平起平坐的特殊顾问。
再加之年纪轻轻。
有些傲气也可以理解......
玄一郎决定隐忍。
“吕诚阁下......”
他声音干涩，压抑着怒气：“您这样不合规矩！GocF的规章制度，是为了维持组织的运转和公平......”
“规矩？”
吕诚放下茶杯，再次打断他，眼中的冷意在茶室弥漫：“我的话就是规矩！”
他环视众人。
最终目光定格在雪代玄一郎有些难看的脸上。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