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刚过,御门外的大院内已站满了,等候上朝的文武百官。
今日是崇祯帝御驾亲征,平定河南流寇后的第一次早朝,谁都知道必有大事宣布。
“陛下驾到······”
随着司礼监太监王承恩尖锐的唱喏声,崇祯皇帝身着十二章衮服,头戴翼善冠,龙行虎步登上金台。
与出征前相比,他的面容更加坚毅,眼角添了几道细纹,却更显威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刷刷跪倒在地。
“众卿平身。”
“谢陛下!”
众臣起身,偷偷抬眼打量皇帝。
两次御驾亲征,两次敌军都灰飞烟灭,两次捉得贼酋,这样的丰功伟绩,和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比肩,也无可厚非。
此刻的崇祯,虽着朝服,却仍带着那股杀伐决断的王者霸气。
“朕离京伐贼期间,诸卿辅佐太子监国,朝政不紊,朕心甚慰······”
简短的几句开场白后,朱由检话锋一转道,“今日是朕归来的第一次早朝,自然有要事宣布。”
御门前顿时鸦雀无声。
“后金虽亡,余孽未清。多尔衮逃往朝鲜,福临藏身蒙古,这事朕需要个说法。”
崇祯目光如电,扫过群臣,严肃道,“朕已决定,派使者前往朝鲜和蒙古问责,诸卿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文官队列中立刻有人倒吸凉气。
刘宗周出列奏道:“陛下,朝鲜素来恭顺,若遣使严责,恐伤两国和气······”
“恭顺?”
崇祯冷笑一声道,“自万历年间至今,朝鲜先是背明投金,后又首鼠两端,甚至派兵援清打我辽东。朕平定流寇、剿灭后金已近一年,其国使节何在?贡表何来?”
刘宗周被问得哑口无言,讪讪退下。
“朕清楚,在诸卿眼中,朝鲜和蒙古偏远、荒芜,我朝鞭长莫及。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把他们当个屁放了,但这种心态要不得。诸卿别好了伤疤忘了痛!别忘了数百年前的蒙古鞑子的残忍,也别忘了建奴的七大恨。”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瞬间打醒了他们。
数百年前,蒙古人入主中原,杀害了多少百姓。
而建奴又是用七大恨立誓,将辽东生灵涂炭,若非陛下横空出世,建奴又是中原百姓的噩梦。
“陈新甲!”
“臣在!”
“朕决定派你为钦差大使,持朕手谕去见朝鲜国王,告诉他,一个月内不交出多尔衮,朕就派水师去拿人!至于用什么方式拿,让他自己掂量。”
“臣定不辱使命!”
陈新甲高声应道,心中暗喜,这可是立大功的机会。
朱由检还是相信陈新甲的外交能力。
原来的历史中,此人此刻已经是兵部尚书,但这个位置不适合他。
正是自己穿越而来,给了陈新甲一个最合适的位置:鸿胪寺左少卿。
“巴特尔!”
“臣在!”
“巴特尔,你在蒙古各部素有威望。你持朕手谕去,告诉他们,交出福临,大明可保其部族安宁;若敢藏匿,朕的铁骑不介意再走一趟草原!”
巴特尔感激万分,单膝跪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道:“奴才定不负陛下所托!”
他自辽东之战中倒戈,归降大明后,一直处于混吃等死状态。
昨日接到要他上朝的通知,他就觉得皇帝要重用他。
现在果断接到喜讯。
“陛下,臣以为巴特尔是蒙古降将,让他出使,可能会激怒蒙古人,不如派汉使稳妥。”
督察院御史耿敏出班道。
“耿爱卿多虑了。”崇祯打断他道,“朕用人不疑,况且,以蒙制蒙,正合兵法。”
“陛下圣明!当年汉武帝用金日磾,唐太宗用阿史那社尔,皆是不拘一格用人才。”
“陛下圣明!朝鲜、蒙古首鼠两端已久,正该趁此大胜之机震慑之。”
见阁臣帮腔,其余大臣明白,这些事肯定和他们密议过,朝会不过是走个过场,便不在反对。
随即便是一阵颂圣声。
少顷,崇祯又道:“朕决定允许宗室子弟经商、务农、做工,乃至科举,诸卿意下如何?”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轩然大波。
礼部员外郎林欲楫几乎是跳了出来:“陛下!此有违太祖祖制啊!宗室乃天潢贵胄,岂可与士农工商为伍?”
崇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林爱卿可知道,上月又有两位远支宗室饿死在府中?这就是你所谓的‘天潢贵胄’?”
林欲楫顿时语塞,但仍不死心道:“可、可祖制不可违······”
“祖制也是人定的!”
崇祯提高声音道,“太祖当年定此规矩,是为百姓考虑,怕宗室与民争利,祸害百姓。可如今多少宗室穷困潦倒,他们已经沦落为普通百姓,为何还要给他们背上‘天潢贵胄’这样沉重的包袱?”
“成祖靖难成功后,限定宗室不得离开藩地,但百万皇族宗亲,朝廷怎么可能负担得起?朝廷削减宗室俸禄,上层宗室成员可以疯狂搜刮民脂民膏,中下层无俸禄就无法活命,却又不能做工经商,活得是何等凄苦?”
朱由检一阵叹息。
然后道,“朕也不怕丢人,嘉靖年间,周王府有一镇国中尉,因为穷得没饭吃了,就想了个主意,向朝廷奏请发放俸禄。他知道这样激不起浪花,便在奏疏中怒斥皇帝荒废政事,误国殃民。嘉靖帝大怒,剥夺了他的爵位,将其囚禁在凤阳高墙之内。结果,此人阴谋得逞,他有饭吃了······这样的例子太多,朕岂不能坐视不管。”
倪元璐立即出列支持:“陛下仁德!臣计算过,若允许宗室做工经商,不仅可解其困窘,朝廷还能增加商税收入,实乃利国利民之举。”
范景文也附和道:“臣附议。如今江南织造、景德镇瓷窑多有宗室暗中参股,不如放开管制,纳入正轨。”
阁臣又来帮腔,众臣觉得反对索然无味,不在说话。
林欲楫孤立无援,只得悻悻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