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爻心里一沉,暗骂土拨鼠,眼神也太毒了!
白羽还在低头思忖对策...
土拨鼠见她俩发愣,似乎没认出自己,情急下一把抓住张爻手腕:
“姐!傻了?!我啊!耗子!让人打失忆了?!”
他急得直跺脚,就差哭爹喊娘了,他的财神爷哎!咋变呆瓜了?!
白羽眼皮一跳,张爻拳头都硬了,干脆装恍然大悟,指着他光溜溜的脑袋:
“啧...是你啊!顶着个秃瓢,跟颗开孔卤蛋似的...我俩这都没认出来!”
土拨鼠听见挤兑反而踏实了,松手,又忧心忡忡打量她俩那身堪称‘炸天’的装扮。
“姐,别吓人,到底咋整的?这身...”
“脏了点呗,小事儿。”
张爻对自己的审美迷之自信,摆摆手,目光往后一扫...
“又干缺德买卖呢?”
“姐,瞧您说的...”
土拨鼠早被挤兑皮实了,搓手陪笑,“现在水多金贵?我这是积德呢!”
“呵...怎么卖?”
张爻假笑一声,扫了眼三轮车斗里的大水箱,旁边有人正提着桶打水。
“不要钱。”土拨鼠挺胸。
“改邪归正了?”
俩人对视一眼,张爻脱口而出,还真以为这帮人在做公益呢。
“嗐!咱亲姐弟,打点水还收钱?!” 土拨鼠一脸‘你骂我呢?’。
“这是什么水?”
白羽手电筒光柱,晃了晃旁边人刚从桶里倒出来的水。
水色浑浊发黄,带着明显的沉淀物翻滚,不像雪水,倒像泥汤。
“河水!”
土拨鼠答得干脆,还有点小得意,咧嘴一笑,秃头反光,活像个无期劳改犯。
“嘿嘿...路子野,刚弄到的!”
俩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佩服。
这才几天呐,这帮人才,竟然就已经搞到河水开始卖?!
“快来看喽!一斤粮换五斤水!错过你可要后悔!”
负责打水的老牛卖力地吆喝着,摊子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水桶碰撞声,讨价还价声嘈杂起来。
“行...你们忙着...”
张爻朝土拨鼠点头,拉着白羽作势就走。
就在转身瞬间,土拨鼠目光扫过她俩深陷的眼窝,心里一揪,脸上那点市侩笑淡了。
“姐!等等!”
两人疑惑回头。
只见土拨鼠蹿回他那宝贝三轮车,掀开车斗角落破油布,叮咣一顿乱翻。
卖水的小弟都抻脖子看。
很快,他抱着个鼓囊囊的大布包跑回来,脸上肉疼得直抽抽,眼神却硬气。
“姐...这个拿着!”
不由分说,把包塞进张爻怀里,压低了声音,强装豪爽气。
“一点吃的!压缩饼干、还有些杂粮...省着点,先顶一阵子!”
张爻被这突如其来的‘馈赠’弄得一愣,低头看了看布包...
又抬眼看他那张写满割肉,却强撑的脸,心头五味杂陈。
末日里这包粮,怕是卖好些天水才赚得回。
“杰瑞,你这...”
张爻百感交集间,连称呼都换了,想推辞,话还没说完...
“拿着拿着!兄弟就这点能耐了!姐,你别嫌弃! 等我翻身,请你们吃席! ”
土拨鼠赶紧打断她,搓着手,紧张地左右瞄,生怕有人注意到。
张爻看他明明肉痛得要死,却又强撑的样子,扯起嘴角。
“行,谢了。你小子,好日子在后头呢...”
“嘿嘿! 那必须的!”
土拨鼠咧嘴,但眼神还是忍不住瞟了一下包,显然还在心疼。
好笑之余,张爻话锋一转,状似闲聊:“对了,供销社咋回事?查这么严?”
土拨鼠脸上笑容微微一滞,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左右飞快地瞟了瞟,凑得更近,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
“姐...这事儿可不敢嚷嚷!
听说...前些天有狠人闹事,折了不少人才按住。
这两天疯查生面孔,盘问祖宗八代似的...”
张爻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挑了挑眉。
“哦?都按住了还查?”
土拨鼠贼兮兮的,给俩人使眼色。
“嗐!真按住了还用查?!上头怕再炸锅,装样子安民心呗...”
张爻会意,回头瞥了眼供销社新增的安保:“啥样的暴徒啊?用这么大阵仗?”
“鬼知道!通知说是已经正法了...” 土拨鼠摇头叹气。
两人对视,没再多问。
张爻收好布包,从自己破背包里掏出个袋子,抛给土拨鼠,转身就走。
“行了,忙你的吧...”
“唉?...姐...”
土拨鼠手忙脚乱接住,一脸懵,打开皱巴垃圾袋——五盒抗生素!
他眼珠子都直了,嘴巴微张,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指头下意识地捻过药盒边缘。
老牛凑过来,好奇地探头:“老大,啥好东西?看傻了?”
土拨鼠没理他,死死盯着两人背影,喉咙像堵了团东西,又干又涩。
末日里的硬通货,多少人为了半片药能打破头!
他送出去的那包杂粮,顶天了也就换几颗,还得看人家脸色。
反复思量,还以为俩人遇见坎儿了,才想帮一把,还点人情,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甚至还肉疼得要命,觉得是大出血了。
结果呢?
人家转身就甩给他五盒抗生素!
这哪是回报?这简直是砸了他一座金山!
“呵...嘿嘿...”
土拨鼠低低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锱铢必较,没谁把他当人看。
像这样的...别说没见过,他想都不敢想!
笑着笑着,声音就变了调,眼眶发热,热流冲向鼻尖,堵得他喘不过气。
——这姐,还真把他当回事儿了!
他赶紧低头,用手背抹了一把眼。
“老大?你...咋哭了?”
老牛惊着了,他跟着混这么久,见过他奸诈、狠厉、装孙子,可从没见他红过眼眶!
“放屁!哭个球!”
土拨鼠猛抬头,带着浓重鼻音,恶狠狠地瞪了老牛一眼...
“风大!眯眼了!”
他攥紧手里药袋,指节发白,像攥着烙铁。
目光投向巷口,俩人早已消失,低声嘟囔:“我姐...刚说了个啥呀...?”
把药拆盒,藏进大裤衩子内缝兜里,靠着车轮长出一口浊气。
“唉?老牛,杰...杰瑞...是个啥玩意儿?咱能弄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