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小声提醒着。
他从原先站着的位置一点一点向陆闻璟靠近。
身子微微弓着,右手呈爪子状,时刻做着面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跟黑蛇对上的瞬间,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飞速蔓延向上。
温棠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整个人僵硬得像块钢板,眸子里盛满了后怕与惊恐。
那点子涟漪,心动,在生命安全面前,通通都被她抛之脑后。
温棠简直不敢想。
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条蛇的存在。
如果刚才没有陆闻璟,她是不是已经......
温棠死死地拽着男人的衣服,一动也不敢动,别说推开了,她脚都软,恨不得像个猴子一样爬到陆闻璟身上寻找落脚点不下来。
她从小就怕这种软绵绵,没有脚,或者很多脚的东西。
蛤蟆,黄鳝,蜈蚣,蛇,蜘蛛......
蛇在其中是首当其冲的。
更别提现在距离还那么近。
温棠跟蛇之间相隔不到一米,蛇只需轻轻一跃,便能跳到温棠身上。
她甚至能听到,蛇体滑动时,跟石头发出的摩擦声。
一想到那冰凉滑腻腻的触感落到身上。
温棠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起来,她咽了咽口水,攥着衣服的手越发的紧,整个人都贴到了陆闻璟身上。
心里的那根弦。
死死绷着。
好端端的。
哪来一条那么大的蛇?
陆闻璟神色未变。
他揽着温棠,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且缓慢地往后退去。
这要放在平日,区区一条小蛇,陆闻璟还不放在眼里。
在抱着一个人的情况下,他依旧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在蛇扑过来的瞬间捏住它的七寸。
怕就怕在,会惊到怀里的人,吓着温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五步蛇的毒性极大,一旦被咬,孩子必然是保不住的,陆闻璟不敢赌。
陆闻璟才退了三步,眼见猎物越来越远,黑蛇被激怒了,发出ci——的一声快速游动,爬到树上,瞄准了猎物奋力一跃。
整个蛇身绷成一条直线,目标明确地朝着温棠扑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
季时眉眼一凝,出手快准狠在蛇即将扑到温棠脸上的前一秒,一把掐住了蛇的七寸。
“ci———”
蛇嘴巴张大,愤怒的嘶吼着。
蛇瞳里倒映着的,是温棠那双因为惊恐而瞪大的眸。
蛇扭动着躯体挣扎着,冷冰冰的蛇尾,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打在了温棠的脸上。
距离很近,温棠能够清楚的看见蛇口张大的牙尖上裹挟着的黏液。
那一刻。
黏腻恶心令人毛骨悚然的滋味顷刻间将温棠吞噬了个干净。
她再也保持不了冷静。
惊恐的发出尖锐爆鸣,“啊———”
眼眶激出生理性眼泪。
人在极度的恐惧下,所有的行为都是下意识的。
等温棠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已经跟一只树懒一样双脚离地,完完全全挂在了陆闻璟身上。
她穿的旗袍。
腿边开了个小衩子,南边的天气即便是秋末,除了早晚温度都很适宜。
因此温棠里边除了打底裤,什么都没穿。
两条纤细的大长腿,就这么盘在陆闻璟的腰上。
一白一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跟冲击。
季时抄起一块石头,三两下就把黑蛇给砸了个稀巴烂,随手扔到了灌木丛里。
他冷冷道,“死了。”
温棠余惊未了,哪里听得见季时在说什么。
冷冰冰的黏腻感似阴影般笼罩在心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她双手紧紧的搂紧陆闻璟的脖子,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借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微微喘着气。
柔软就贴在身上,陆闻璟喉结上下滚动,单薄的衣裳下,他甚至能够感知到温棠身上的温度跟起伏的频率。
心脏骤停一瞬。
浅浅甜甜的呼吸拂过耳侧,心脏在胸膛内狂野奔腾,逐渐侵蚀着陆闻璟的理智防线。
表面看似云淡风轻,两只手却连放在哪里都不知道,身体僵直着,绷紧着。
担心温棠往下掉,陆闻璟单手拖住她后腰的位置,不过分冒进,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语调轻得不能再轻,带着十足的耐心柔声哄着,“没事了,蛇已经死了。”
男人声线低沉沙哑,裹挟着的浓浓的情愫,“下来,嗯?”
沈松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心脏闷闷的疼。
从前,她以为陆闻璟对谁都一视同仁,生性冷淡,原来......他竟也会有温柔的一面吗?
这般模样的陆闻璟,沈松月从未见过。
温柔,体贴,宠溺,柔情.......
这些日子以来。
因为温棠已婚且怀孕而放松警惕而忽视的细节慢慢浮现在脑海里。
怪不得。
怪不得她说,闻璟为什么会住普通病房。
为什么向来不爱管闲事的他,对温棠以命相护。
为什么三年前,他突然给她打了那通电话,拜托她千里迢迢赶去港市。
为什么季时会突然给温棠做餐食。
为什么不信神佛不信玄学的他,会应了江子真的提议来菩提寺。
为什么......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沈松月看得一清二楚,方才闻璟眼底一闪而过的情愫,跟她平日里看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同?
那是看所爱之人的眼神。
从遇到陆闻璟的那一天起,沈松月所言所行,都是在追逐着他的脚步。
从港市到京市,她的青春,陆闻璟的身影占据了大半。
却不知。
所爱之人,早已心有所属。
沈松月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看来,她的暗恋要无疾而终不见天日了,那所谓的“喜酒”,注定喝不上。
沈松月默默收回视线,抬手轻轻的擦去眼角的湿润,不再去看那让自己心脏绞痛难忍的一幕。
却不知。
江子真就站在她的身后,眸光深深。
顾南枝将一切都尽览眼底,温棠危机解除,她紧绷的那根弦也就松懈了下来。
视线来回的在四个人身上游走,双手盘在胸前,一脸的若有所思。
最终,视线跟季时的目光交汇上。
仅仅一秒。
季时便挪开了视线。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顾南枝扁了扁嘴,嘟囔了一句,“冰块脸”后就往温棠那儿走去。
她拍了拍温棠的后背,“棠棠?”
“没事了,你先下来。”
她颇有几分无奈,“你这样挂在人家陆律身上,他连路都走不了,我们还怎么回去?”
温棠欲哭无泪,“我脚软,走不动路了.......”
她不是不想下。
而是脚一碰地。
就跟没骨头似的软绵绵,就差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