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在听到陈国栋招呼自己的话语，当看到对方这副虚弱的模样的时候，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只见他脸上出现了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即一闪而过。
“是我。陈老，您别着急躺着慢慢说。”许阳柔声说道。
“不。”陈国栋摇头说道，“是我犯了错，给组织抹了黑，我对不起穿过的这身警服，我更对不起组织和人民的栽培。”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国栋的脸上更是出现一抹病态的潮红，情绪也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爸，这不怪你，没事的，我和燕子都商量了，咱妈走了这么多年，是我忽视了您，以后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您搬过来。”陈国栋的儿子此时脸上的表情十分内疚的说道。
在他看来，自己的父亲再怎么说也是一名司法系统的警察退休，不会像那些老人一样，干出那些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情。
可是当他的父亲被骗了以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父亲早就不是他年少时印象里的那般，他也是一名老人，是自己平常对父亲的照顾不够，所以才导致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他平常能多关心一下自己的父亲，可能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许阳看着陈国栋因为自己儿子这些自责的话语，更是开始有些呼吸紊乱，连忙出声说道，“陈老，您方便给我讲讲您接到的那通电话具体内容是什么吗？”
许阳的话语，拉回了陈国栋的思绪，只见他他断断续续地回忆说道：“今天早上七点十分，我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来电显示的抬头确实是‘蓉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对方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普通话标准，但带着一点点的北方口音。他准确报出了我的姓名、身份证号、退休前单位、家庭住址，甚至还说出了我儿子陈志强的名字和工作单位。
“他说我涉嫌参与一起跨境洗钱案，涉案金额两千多万。说我的一张银行卡在境外有异常交易记录。”陈国栋说到这里猛地抬起攥在手里的呼吸机吸了一大口气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不信，我知道我绑定的这张银行卡只是用于平常的买菜，我说要打110核实。他说‘我现在打110，接线的也是我们的人，而且这个案子是秘密侦查阶段’。还说我是一名退休的法警，应该知道组织的规定，按法律流程来讲，他都不应该跟我说这些的。”
许阳听到这里，紧蹙着眉头，“来电显示是蓉城市局刑侦支队的？这怎么可能？”只见许阳自己在心里安安分析道，但表面仍不动声色的继续出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让我用座机回拨一个号码。我回拨过去，接电话的人自称……”陈国栋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看向许阳，许阳心里也是有了猜测，陈国栋犹豫几秒钟以后，说道，“他自称是你许阳许副支队长。”
许阳身体前倾：“他怎么说的？”
“他说：‘我是刑侦支队许阳，你的案子是我在办。现在情况紧急，你必须配合我们进行资金核查，否则我们会立即对你采取强制措施。’”陈国栋闭上眼睛，“他的语气、用词……太像真的了。他还说出了我退休前曾经参与的那一场庭审的案件内容——那案子是刑事案件没公开过，在场的只有我们公检法三家的人员在场。”
许阳和周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寒意。
“后来呢？”
“后来……我糊涂了。”陈国栋老泪纵横，“他说要转入安全账户，等核查清楚就返还。还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子女，否则会以泄密罪论处……我、我就像中了邪一样，去银行转了账……”
“转账之后呢？”
“转账之后，我再打那个电话，已经是空号了。”陈国栋颤抖着说，“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八十一万，全没了……我对不起老伴，对不起这身衣服……”
谈话室里一片沉寂。
“陈老，我能看一眼您的手机吗？”周正在此时出声说道。
陈国栋随即也没多想，随手指了指放在病床旁柜子上的手机。
周正面露感激朝着陈国栋点了点头，便拿起了手机开始查看。
许阳轻轻拍了拍陈国栋的手：“陈老，您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您好好在医院休养，我们一定把钱追回来，把那些人绳之以法。”
陈国栋直到现在脸上仍是带着极其内疚的表情，眼神里更是露出复杂的情绪看了看许阳，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无奈的点了点头。
许阳知道，陈国栋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是自己心里仍然没有过去那道坎。但是现在许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对方，心病要解开的最好方式，就是他们这些在职的警察用斐然成绩交出一副满意答卷。
走出医院时，天色已暗。周正给许阳发了一支烟后，自己也点了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阳哥，不对劲。”他说，“骗子知道，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信息泄露了。那些案卷……就算是我们，也不是随便能查到的。”
许阳望向远处阑珊的灯火，缓缓道：“两种可能。第一，我们内部有鬼。第二……”
“第二什么？”
“第二，有人利用代码爬虫侵入过我们的系统，并且窃取了这些案件的信息，换句话说，这些被骗的人们的信息都是从我们这里泄露的！”
听到这里，周正的脸上更是出现十分骇然的表情，他知道如果是第二种猜测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不单单只是诈骗那么简单了————这将会是一起轰动全国的事件！更会引来一次史诗级的‘地动山摇’。
许阳在说完这番话以后，脸上出现心有余悸的表情，只见猛地吸了一口烟，随着烟雾缓缓吐出，两人一时间相继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