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甘罗山上寒风裹着沙砾，刮得人脸生疼。
贡嘎蹲在案发现场的碎石堆旁，手指轻触地面干涸的血迹——血迹呈放射状溅开，边缘凝结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猎枪霰弹，射程不超过50米。”他抬头望向远处被踩乱的灌木丛，惊讶的再次出声说道，“但脚印是往山崖方向去的，这帮人不要命了？”
段玉文举着相机的手突然顿住，“贡嘎哥，你看这个！”
相机的镜头对准石头缝里的半截烟头，而滤嘴上印着模糊的青柑语商标，段玉文继续说道，“是青柑黑市里特供的‘雪狼’牌，去年走私案咱们在无人区蹲盗猎贩子误打误撞查获过一批。”
贡嘎的瞳孔骤然收缩。两年前那起发生在西定的劫持人质案中，绑匪抽的正是这种烟。
因为和路劲城是一个组上的原因，贡嘎还特意去电脑上查阅过西定市刑侦大队上传到警用系统这起案子的卷宗。
“张铭，案发现场你们技术科的一定要勘查仔细了，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此时，因为山上的风声，所以贡嘎提高了音量朝着对方喊道。
“贡嘎哥，你就放心吧，我们技术科的也不是第一次来出这种现场了。”此时名叫张铭的男子回答道。
此时在扎西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病房外，洛桑正在不安地来回踱步，时不时的伸长了脖子，朝着病房内看去。
而孟晓磊看到洛桑的这个状态，则是出声说道：“洛桑过来坐着，受害者可以接受我们的询问，会有医生通知我们的。”
洛桑则是脸上仍旧带着几分着急的神色，“师傅，我这不是想着第一时间确定受害者的情况吗，如果他能早一些告诉我们当时现场的情况，我们这不是也能早点破案吗。”
孟晓磊此时语重心长的对着身旁坐下的洛桑说道，“洛桑，现在当师傅的教你刑侦警察的第一个，那就是要冷静，有耐心。一昧的只想着破案子，心静不下来，你没有办案的思路，你还怎么破案子啊。”
洛桑听到孟晓磊这番言语，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随后点点头说道：“嗯，我懂了师傅，我们一到医院就已经确定了受害者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我自己在外面干着急也是没用的。”
孟晓磊则是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看着洛桑，满意地点了点头。
“孟警官，病人已经醒了，现在你们能进行简单的对话了，但是注意时间还是不能太久。”此时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病房，站在孟晓磊旁边说道。
“好的，麻烦你了，医生。我们尽量控制谈话的时间，你也知道，这些案子要是受害人不开口，我们警察的工作也没办法开展啊。”孟晓磊此时脸上露出一副歉意的表情看着医生说道。
而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也是理解的点了点头，随后做了个，你们请便的手势。
孟晓磊则是站起身，洛桑抱着询问用的笔记本电脑，紧随孟晓磊身后，进入了病房内。
“你好，我们是扎西市刑侦大队一中队的，我是孟晓磊，我身边这位是我的同事洛桑。”孟晓磊一边与躺在病床上的受害者交流，一边伸手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证件打开给对方查看。
在对方查看完自己的警察证件以后，孟晓磊示意洛桑将执法仪打开，“我们尽量早点结束对你的询问，采用我问你答的方式进行这次的笔录。”
“好的，警官。”
听到受害的话语，洛桑也是将笔记本打开，开始记录这一次的询问过程。
“你是哪个游牧部落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今天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人在甘罗山去放牧？”
“我是云丹部落的，我叫多安巴吉，现在冬季来了，部落的草原上已经没有那么多草料喂这些牛羊，所以我和部落的乃嘎一起将自家的牛羊赶到山上去啃点树皮子吃点树叶。”
孟晓磊点点头，随后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那一伙开枪打你的人？”
“本来我是带着睡袋上山的，我想着就在山上用石头堆一个挡风的地方，我就在这个地方休息，等着牛羊吃得差不多了，我就把牛羊赶下山回部落里，结果山上实在是太冷了，我躺在石碓里，还是有风通过这些石头缝灌进来，我就冷得睡不着。”
“之后我就听到有羊惨叫受到惊吓的声音嘛，我就随着羊叫的声音跑过去查看情况，我就看到有两个人在拖我的羊，我就跟他们理论，他们后来说赔我钱。”
“我本来准备同意的，但是我想起来了政府做的普法教育，我就说要给他们拍照留证据，免得他们以后说我故意敲诈他们的钱，当时我就把手机掏出来了，但是他们里面有个人看我要给他们拍照，就直接掏出猎枪了要开枪打我。”
“我一看情况不对，我就朝着后面跑，但还是被打中了，之后我就听到乃嘎的声音，我就大声朝着喊，说我这边遇到的情况，那两个人就跑了嘛，之后乃嘎就打了报警电话。喊了两个族人一起把我抬下山来了。”
孟晓磊听到受害人多安巴吉断断续续的讲述完当时的情况以后，思索片刻后便问道：“你还记得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吗？你能不能听出来他们是青柑本地人还是外地的口音？”
多安巴吉想了想随后说道：“有一个跟我说话的，就跟你的长相差不多，不是青柑人，另外一个人的长相就是我们青柑汉子的长相。”
听到这里，孟晓磊继续问道，“那你能不能具体给我描述一下他们长什么样子，有多高啊？”
“那个青柑汉子应该跟你差不多高，身材魁梧，另外那个男子，要比这个青柑男子矮大半个头。”
孟晓磊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符合这样条件的人选基数还是太大了，随后孟晓磊继续问道：“你能想起来他们穿的什么衣服吗？他们的长相你能再描述具体一点吗？比如是长脸？方脸？还是圆脸？眼睛大还是小？”
多安巴吉听到孟晓磊的话语，“警官，我形容不出来他们的长相，他们穿着的衣服，就是一到冬天我们游牧部落穿的这种皮袄子。”
孟晓磊随后也点点头说道：“行了，那今天的询问就到这里结束。”孟晓磊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只见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扯下了一页纸，用笔快速地在上面写着什么，随后将这一页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说道，“这是我的电话，你要是后续想起了什么就给我打电话，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多安巴吉随后问道：“警官，你一定要抓住他们啊，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们的宣传，你们是人民的英雄。”
孟晓磊在听到多安巴吉的这句话的时候，神情郑重地点了点头，这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