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很急,很粗,罗彬死死地攥着门把手,没有下一步举动。
“你……还是要观察他们的话……去楼上?窗户一样能看到下边儿的一切……”顾伊人脸上的不安都加重许多,担忧地又说一句:“应该没事吧?”
她不笨,她知道罗彬的灯油早就快吃完了,另一种灯油有没有效果,是什么效果,没有人提前预料。
罗彬此刻的反应,证明了灯油还是有些许不同。
当然,顾伊人不知道罗彬在等什么,才会提让罗彬上楼。
沉默持续了小半晌,罗彬才松开耳门把手。
”上楼。“他哑声说完,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顾伊人赶紧跟着。
楼道里的血其实不多,主要都堆积在房间里了。
白天这股血腥味很难闻作呕,此刻反而让罗彬觉得舒服,甚至心神都镇定沉稳许多。
罗彬从墙角,踩着血薄的地方走到了窗户旁,低头,看着楼下门外。
此时此刻,还没有邪祟过来。
顾伊人则蜷在床上,像是个小猫似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夜色愈来愈深。
今夜的月亮像是蒙着一层淡淡的红雾,是罕见的血月亮。
终于,远处出现了人影。
稍稍靠近一些,罗彬看清楚明白了,八个邪祟拖拽着三个人。
那是三个普通镇民,一直在挣扎,在求饶。
眉头紧锁,罗彬脸色开始阴沉难看。
自己昨夜,还是流露出恐惧了吗?
让对方觉得,这种手段依旧奏效?
要被杀的人增加了……
可罗酆和顾娅,还是没有出现?
还有一个细节,让罗彬更确定,管理者只能够通过花圃的反应,来判断柜山镇提供养分多少,从而决定他自身的安排走向。
莫乾的点灯,按理说阻拦了好几个邪祟,那些邪祟并没有和管理者去沟通过。
管理者和邪祟,无法直接沟通?
罗彬又在分析,思索,判断信息。
邪祟们停在了小二楼下,开始是安安静静的,随后便是敲门。
笃笃笃的沉闷声响,再加上哗哗的卷帘门声,让人内心多了一抹烦躁。
再然后,那几个邪祟,做了一件让罗彬极度不理解的事情。
他们,居然没有直接杀死那三个镇民。
反而用细长的钢筋,一根根插穿了镇民的身体,将人死死钉在地上,又将钢筋弯折,另一头同样扎进镇民体内,再插进地面。
很快,三个镇民身上,稍则七八根钢筋,多则十几根。
他们哀嚎连连,邪祟无动于衷,只是抬起头来,冲着二楼窗户发笑。
随后,这些邪祟离开了。
一时间,罗彬反而不理解。
为什么?
直接杀人,好歹有恐怖和血腥的刺激。
不杀人,把人弄受伤,这完全影响不到自己啊。
想要自己出去救人?在一旁守株待兔?
罗彬自信,一两个,甚至两三个邪祟奈何不了他。
可他不会蠢地开门,直接去面对多个邪祟。
管理者做出了某种改变,让邪祟集中性地盯着他了,之前他那种走在夜里蒙蔽邪祟的手段,大抵已经失去了效果。
哀嚎声接连不断,地上那三个人,脑袋无一例外地扭着,祈求地看着二楼窗户,他们又开始呼救。
罗彬别无选择,只能无动于衷。
只不过这种行为,伴随着他内心,浮现了另一种煎熬情绪。
这情绪同样很负面……
“你,在自责吗?”
“你觉得……是因为你……才让这些人这么痛苦?”
顾伊人细弱蚊吟的话音,让罗彬心跳都落空了半拍。
“我们都知道,养分的来源,是一切负面,并不是单单的恐惧,恐惧有耐受,可人的情绪多变。”
顾伊人的声音很近了。
罗彬余光才发现,她离得更近,快走到自己身后。
眉头微微拧起,罗彬还是沉默不言。
“罗酆叔,顾姨,要去找张白胶了。”
顾伊人再度开口。
这让罗彬整个人如遇雷击!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猛然扭头,罗彬死死地盯着顾伊人。
顾伊人和罗彬对视一眼,她眼中的情绪就很复杂,有着对张白胶境遇的警惕,不安,还有着一抹抹喜悦,又带着一丝丝的徘徊和微恐。
她没有完全地看着罗彬,余光还随时瞟一眼床上。
罗彬的视线顿时改变,死盯着床上!
只不过,罗彬什么都没瞧见!
可罗彬知道。
床上,有东西!
顾伊人,又看见厶了?!
这柜山镇,居然也有引导者!?
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有引导者出现过,更没有猎取者出现,一度让罗彬认为,这个柜山镇被管理得要比柜山村好得多。
事实上,的确如此,才让引导者出现得比柜山村更慢?
甚至有可能,引导者有所察觉镇上变化,才出现?
顾伊人能瞧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不是在柜山之后才有的能力,早在她进入之前,就饱受这个能力“折磨”。
而自己没有被此间的引导者,厶选中的原因,大抵,是因为自己正被管理者时刻注意?
思绪顷刻间落定。
罗彬的心脏,还是在乱跳。
哑声,罗彬再问:“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我们不是镇民,我们是外来者……我们很有机会,破开这里的诅咒,可首先,不能让自己沦陷,当情绪滋养出娇艳之花,人就会和柜山产生紧密的联系,想要出山的可能性,便无限的小,他说,你被盯上了,他想帮你,可他帮不了你,只能让你延缓被吞噬沦陷,有一个人被困在这里了,你得救那个人……不,我们得救那个人!”
顾伊人的语速快极了。
在她的视角中,床榻上坐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儿。
要比之前的厶大上两岁,小女孩儿衣衫褴褛,一双眼睛却很大,忽闪忽闪。
顾伊人内心的欣喜,是愈来愈多的。
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觉得,自己没多大的用处啊。
尤其是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莫乾动员全镇,罗彬几乎绞尽脑汁去对抗,去分析,她却帮不上忙,只能在家里煮煮饭,甚至现在饭都煮不了,得随时跟着罗彬,就像是个拖油瓶。
她不止一次地希望,再来一个厶吧!
她以前总是看到这些东西啊!
怎么在柜山,除了村里,这镇上就没有厶了呢?
皇天不负有心人。
终于,这第二个厶,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