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此事还与皇后娘娘的病情密切相关。
上位对皇后娘娘的看重,身为追随者之一,他比谁都明白。皇后娘娘深陷重病——肺痨,已至晚期,几乎无药可救。而宫中前些日子燃放烟花之事,他也一清二楚。
如此严重的肺痨,本是绝症,无望痊愈,可宫中却举行了烟花庆典,这足以证明皇后娘娘的病情已有所改善。
方才上位亲口承认,事实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此事定然属实,上位绝不会拿皇后的病情开玩笑。
只能说,皇后娘娘遇到了高人,不仅病情好转,还得到了有效的药方,只需前往倭国寻找治愈之法。
想起忽必烈的教训,倭国曾杀害上位派去的使节,可上位选择隐忍。除了皇后娘娘的病情,实在找不出其他原因促使上位采取这样的行动。
至于朱标提及的召回燕王朱棣并加以管教之事,吴良只当耳旁风,并不当真。谁不知道太子朱标比父亲朱元璋更疼爱诸王?他又怎会责罚老四?
怀着这般想法,吴良催马疾行,赶回府邸。
刚到家,便命人备好笔墨纸砚,甚至顾不上换下衣衫,便立即提笔写信。
虽为武将出身,吴良后来也习得些许文墨,但并非人人如朱老板般勤奋好学。他出身寒微,稍有机会便学认字,态度也算认真,不过勉强达到能读会写,字迹自然难登大雅之堂。
写完一封信,待墨迹干透后,便急忙将其卷起,放入特制的小圆筒中,交给心腹。
不多时,只见鸽子振翅飞离。
听闻心腹汇报信已送达,吴良松了口气,点头未语,随即继续伏案写信。
这封信,是写给靖海侯吴祯的。
刚刚通过飞鸽传递出去的那封信,并非写给在场之人,而是另有其人。此人现今虽已不在大明朝廷的核心圈内,但过去曾是显赫一时的人物——李善长。
他是大明开国以来的第一位正式丞相,也是最早一批淮西功臣的领头者。龙江宝船厂的事端与他脱不了干系。眼见事情即将败露,韩国公恐怕难以独善其身。即便不想牵连他入局,也得请他出谋划策才是。
半个时辰后,一名快骑自吴良处出发,朝着崇明方向疾驰而去……
只盼一切顺利,自己的推测无误!也希望朱元璋能够守诺,别把对方逼到绝路上去……
送信之后,吴良在此换装,心中默念这些话。身为历经乱世存活下来的人,一旦陷入绝境,他什么手段都会使出来。
……
“娘,您……安好?!!”
坤宁宫中,朱棡策马归来,心情沉重地看到马皇后站在宫门处,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他愣住了,平日能言善辩的他此刻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傻孩子,娘没事啦。”马皇后笑着说道,同时擦了下眼角的泪。
看着因自己生病而纷纷归来的子女们,如今又见他们因自己的康复而欢欣雀跃的样子,她深感欣慰。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喜悦了!
与此同时,她对韩成愈加感激。若非韩成及时出手相救,孩子们归来时只会悲痛不已,绝不会这般欢喜。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孩儿好开心啊!”朱棡激动得几乎跳起来,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现在的他哪还有半分晋王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久别家园、见母亲病愈而喜极而泣的游子。
他忍不住朝马皇后跑去,却被她及时喊住制止了。
“别靠得太近,我还未痊愈,怕传染给你!”
一边说着,他已朝后退了几步。
晋王见状立刻止步。
随即跪地向马皇后叩首。
“母亲,您差点把我吓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以为要失去您了,呜呜呜……”
往日威风凛凛的晋王此刻哭得像个稚童。
马皇后也被他哭得泪眼婆娑。
许久,两人方止住悲声。
“母亲,是谁治好了您的病?孩儿定要重谢!”
擦干泪水的晋王注视着马皇后,语气坚决。
“一个奇人!”马皇后将早已盘算好的言辞说出。
“你父皇与大哥都已赐他财物,你无需再赏。”
朱棡听罢连连摇头:“这怎么可以?父皇与大哥的赏赐是他们之物,孩儿的则是孩儿的心意,二者不同。”
见他如此坚持,马皇后只得道:“那位奇人留下药后便离去,不知所踪。”
消失了?朱棡愣住了,这实在令人惋惜啊!
但转念一想也属正常。
若非这般来去无踪,怎配称作奇人?
若非如此神秘莫测,又怎能治好母亲的顽疾?
马皇后的解释正合朱棡心意,完美满足了他的遐想。
又与她聊了一会儿后,晋王想起可怜的妹妹。
于是向马皇后告辞,并未提及看望宁国公主,直接前往寿宁宫。
此时,宁国公主正被人抬往韩成处……
……
时间略往前推,来到龙江宝船厂。
“父皇召我回京?可有什么缘由?”
朱棣看着眼前的宦官,一脸惊讶,心中隐隐不安。
“陛下说情况有变,有新计划告知您。”
宦官的话让朱棣大吃一惊,顿时神色凝重。
他的直觉没错!
吴良那奸贼去见父皇后,果然影响了父皇的决定,改变了计划!
恐怕这次的计划变动相当大啊!
不然的话,父王怎么会如此严肃地派人把我叫回去,还要亲自当面说明新计划?
如果是普通的事情,父王只需派人给我捎个口信就够了,哪用得着这般郑重?
难怪自从吴良那个家伙离开后,我就一直觉得背后发凉!
果然要出大事了!
朱棣坐立不安。
立刻召人前来,吩咐他们务必守好宝船厂里的关键物品,千万不能有丝毫懈怠,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说完后,便带上几名亲兵,策马飞奔向南京城。
朱棣必须尽快赶回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父王又会作出怎样的计划调整。
……
刚踏入武英殿,朱棣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这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父王的脸色黑得像多年未清理的老锅底,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就连大哥的表情也显得不太对劲。
原本就觉得脊背发凉的朱棣,此刻更是寒意刺骨,浑身战栗。
周围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仅仅一进门,看到这一幕,感受到这种氛围,朱棣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儿臣拜见父王,祝父王圣体安康!”
朱棣急忙向朱元璋行礼问候。
“畜生!给朕跪下!!!”
朱棣刚刚行礼问安,早已忍无可忍的朱元璋便爆吼如雷。
唾沫四溅。
朱棣吓得浑身一抖,根本没有多余时间思考,便下意识地跪下了。
极为自然流畅。
“父王,请息怒!请您千万别听信吴良的胡言乱语!
儿臣此次前往龙江宝船厂,毫无逾矩之举,也没出任何差错……”
朱棣急忙望向朱元璋解释。
生怕父王打他,更担心父王改变计划,不再出海谋利,耽误了给母妃治病。
朱元璋呼吸沉重,血红着眼睛说道:“此事与吴良无关!!”
与吴良无关?
听到这句话,朱棣一脸疑惑。
与吴良无关,父王为何如此震怒?
永乐大帝是你?你便是朱棣,朱老四!”朱元璋喷着唾沫星子,直指朱棣。
朱棣瞬间从地上弹起,震惊得差点顶翻朱元璋。
“什么?永乐大帝是我?!”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搅得满脑子混乱,几乎无法思考。
他原以为是吴良挑唆父亲改变主意,如今才知道,竟然是自己的身份惹出的麻烦。
朱元璋早已怒不可遏,手中的鞭子抽向朱棣,力量之大,衮龙袍都被撕裂。
朱棣虽被打得摇晃,却咬牙硬撑,不叫一声。
他从尸堆血海中闯出,已属难得!
面对这一记重击,他竟然如此镇定!
真乃刚毅猛将!
这一鞭挥下后,连动手的朱元璋都觉得意外。
老四这小子,这么能挨打?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畜生!你怎么还穿着护甲!你分明是有备而来啊!”
朱元璋的怒吼炸响。
原来朱棣此次前往龙江宝船厂办事,担心会有危险。
所以事先穿上了贴身护甲。
朱棣虽然还未从成为永乐帝的巨大震撼中恢复,但听到父亲的咆哮,还是迅速跪倒在地。
动作十分娴熟。
“把你的护甲脱下来!否则今日我就打死你!”
朱元璋强压怒火说道。
朱棣乖巧地遵从父命行事。
一边脱下龙袍,一边抬头看向朱元璋问道:“父皇,您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为何突然成了永乐大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为何头昏眼花?
昨天韩成不是说,我已经当上征北大将军了吗?
怎么突然又变成永乐大帝了?
大哥还在世,皇位轮不到我啊!
我排行第四,除了大哥外还有两位兄长,大哥还有子孙,无论如何轮也不该到我头上。
我怎么会是永乐大帝?”
往常,若朱元璋这般动怒,朱棣必定一声不吭,默默承受责罚。
因为他知道,父皇越问,他可能挨得越狠。
可这次不同。
此次挨打的理由实在荒谬至极,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不弄清缘由,朱棣绝不会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