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之上，龙涎香混着晨露的凉，在丹墀下凝成一层薄雾。
史渊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阶下乌压压的朝臣，袖中手指轻轻叩了叩龙案——那檀木匣就压在龙案下，匣中密信与账册还带着昨夜烛火的温度。
\"兵部侍郎周延，出班。\"
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淬了冰的剑，劈开满殿嗡嗡的早朝声。
周延正捧着朝笏与户部尚书低语，闻言浑身一震，朝笏\"当啷\"坠地。
他抬头时额角已沁出冷汗，却强撑着跪行两步：\"臣...臣在。\"
史渊垂眸看他，喉间泛起昨夜诏狱里那宦官七窍流血的画面。
他屈指一弹，檀木匣\"咔\"地弹开，赖崇早候在侧，取了周延与蓟州总兵的密信残页，还有陈府通敌的账册，一一呈给左右近臣传看。
\"周卿说要'清君侧'，\"史渊指尖划过龙案上的残纸，\"这'君侧'里，倒先藏了个通敌的内鬼。\"他忽然倾身向前，目光如刀扎进周延瞳孔，\"每月十五送陈府的密信，说的可是蓟州军粮调配？
炭盆里烧剩的'清君侧'，是要联兵犯阙？\"
周延的嘴唇抖得像风中残叶。
他身后的刑部尚书刚要开口，史渊已甩袖指向赖崇：\"影卫首领赖崇，持朕的虎符，即日起统辖影卫直隶署，不受三司节制。\"他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殿角铜鹤里的香灰簌簌往下落，\"朕要的，是能剜烂疮的快刀！\"
满殿哗然。
老臣们交头接耳的私语汇成浪潮，却在史渊扫过来的目光里突然哑了——那目光冷得像腊月里的护城河，能冻住所有侥幸。
周延突然暴起，撞开身侧的礼部侍郎就要往殿外冲，赖崇早一步横剑拦住，剑锋挑开他的官服，露出腰间半枚青竹印——与残纸上的印记严丝合缝。
\"拿下。\"史渊挥了挥手，两个带刀侍卫冲上来将周延按在地上。
他望着周延扭曲的脸，想起昨夜赖崇说的\"黑冥教魂钉\"，喉间泛起血腥气——这些人，连死都要拉垫背的。
辰时三刻，朝会散了。
赖崇捧着虎符站在丹墀下，玄铁剑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史渊走下龙阶时，他单膝跪地：\"末将今夜便去陈府。\"
\"带三百影卫，\"史渊蹲下身，亲手替他系紧剑穗，\"黑冥教的禁术阴毒，见着符纸就烧，见着活口...留半口气。\"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朕要知道，他们说的'天命锁'到底是什么。\"
月上柳梢时，陈府的角门突然被撞开。
赖崇的玄铁剑挑飞门闩，三百影卫如夜枭般扑进府里。
前院的家丁刚要喊人，颈后已挨了影卫的淬毒短刃。
赖崇踢开正厅的雕花门，就见供桌上摆着半尊发黑的青铜鼎，鼎中浮着几截焦黑的指骨——正是黑冥教炼魂的\"冥火鼎\"。
\"搜！\"赖崇挥剑劈开供桌，底下的暗格里滚出一叠泛黄的纸卷。
他捡起来粗略翻看，瞳孔骤缩——最上面那封的落款是\"北元残余\"，字迹歪斜如鬼画符：\"天命锁将成，旧帝借龙脉重生之日，便是大明天崩之时...\"
后宅的丫鬟突然尖叫起来。
赖崇提剑冲过去，就见两名影卫正按住个浑身发抖的老仆，老仆怀里掉出本封皮绣着骷髅的典籍，封面上\"冥神录\"三个血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赖崇踢开典籍，剑尖抵住老仆咽喉：\"说，天命锁在哪？\"
老仆突然咧嘴笑了，嘴里渗出黑血：\"锁...在龙脉里...旧帝要醒了...\"话音未落，他的七窍突然涌出幽蓝的雾气，那雾气凝成半张人脸——分明是三十年前被斩于菜市口的旧帝！
赖崇反手抽出腰间的符纸拍在老仆额上，蓝雾\"嘶\"地一声消散。
他捏着那封北元书信，觉得掌心发烫——原来他们蛰伏这么多年，要的不是他的命，是大明朝的根。
天刚蒙蒙亮，刑部大牢的狱卒就慌慌张张撞进御书房。
史渊正对着赖崇连夜送来的证物发呆，听见\"死了个陈府管事\"，茶盏\"啪\"地碎在案上。
刑部大牢的单间里，陈府管事的尸体直挺挺靠在草席上。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还留着昨夜审讯时的惊恐，可最骇人的是心口那道暗红符文——像条扭曲的蛇，从心口爬向咽喉。
\"这是'夺魂印'。\"随史渊来的方士张半仙蹲下身，指尖在符文上虚点，\"旧帝残念附在活人体内，魂魄被强行剥离时，就会留下这印记。\"他抬头时脸色发白，\"陛下，这残念...比咱们想得厉害。\"
史渊攥紧腰间佩刀，刀鞘上的龙纹硌得掌心生疼。
他转身走出大牢，晨风吹得官服猎猎作响：\"传旨，御林军校场集合。\"
校场上，三千御林军列成方阵，甲胄在晨阳里泛着冷光。
史渊踩着血迹斑斑的点将台，抽出腰间佩刀指向苍穹：\"朕要组建禁卫龙骑！\"他的声音像滚过云层的雷，\"他们用邪术，咱们就用最烈的血气！\"
他反手按在胸口，霸王系统的热流顺着血脉炸开。
最前排的御林军统领突然打了个寒颤——他看见皇帝周身泛起金红的光，那光像火，像剑，直往他心口钻。
史渊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带着几分不属于人间的威压：\"朕赐你们共鸣之力，邪祟侵体时，这力会替你们烧了那些脏东西！\"
校场上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
老臣们站在角门处交头接耳，却被赖崇冷冽的目光扫得闭了嘴——他们看得见御林军眼里的光，那是见着真命天子才有的热。
深夜的钟山，风卷着松涛灌进史渊的领口。
他站在最高处，望着京城的灯火像星河落了地。
腰间旧伤又开始发烫，那是霸王系统在提醒他危险临近。
忽然，他听见耳畔响起模糊的低语，是旧帝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毒的笑：\"你不过是我遗弃的躯壳...\"
史渊猛地抽刀，刀光劈开夜色。\"朕是史渊，\"他对着虚空一字一顿，\"是开创新时代的帝王。\"刀身上映着他的脸，轮廓比十年前更锋利，眼里的火却比任何时候都旺。
御书房的烛火又亮到三更。
赖崇抱着从陈府搜来的禁术典籍走进来，典籍最上面那本《冥神录》还沾着暗格里的尘。
史渊翻开书页，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残图——上面画着九条龙缠成锁，锁心处写着\"天命\"二字。
他捏着残图，听见窗外的松涛声里，隐约传来铁链崩断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