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军！”张猛捶了下胸甲，转身就走。
王瑾站在旁边，看着赵羽一道道命令发下去，看着那些将领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心里五味杂陈。这位七皇子，排兵布阵，调度指挥，竟然老练得不像话。难怪能在烽火台活下来，还能把镇北侯这棵大树给撬动了。
他心里有点后怕，幸亏之前没跟赵羽撕破脸。眼下北齐大军压境，龙牙镇要是丢了，他这个“监军”长史，脑袋也保不住。现在，跟赵羽绑在一条船上，才是活路。
镇北侯倒台，赵羽协防数卫的消息，也跟长了翅膀似的，在北疆军中传开。一些原本就跟赵恪不对付，或者单纯佩服赵羽手段的军官，开始偷偷摸摸派人来龙牙镇递话，送些不痛不痒的情报，话里话外透着亲近的意思。
北疆这潭水，底下暗流汹涌，格局正在悄悄变化。
几天后的黄昏，天边刚染上点红霞。
呜——呜——
凄厉的号角声猛地从龙牙镇北面旷野上传来，那声音尖锐得能刺破人的耳膜！
“敌袭——！”城头了望哨的嗓子都喊劈了。
远方的地平线上，黄尘滚滚，遮天蔽日！数百名北齐骑兵，黑压压的一片，挥着雪亮的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直冲龙牙镇而来！
马蹄声如同闷雷，越来越近，带着一股子蛮横的杀气。
城墙上瞬间炸了锅，兵卒们奔跑着就位，弓上弦，刀出鞘，沉重的守城弩被推到垛口，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赵羽带着李青、王瑾等人，快步登上城楼。
“来得够快的！”李青眯着眼，盯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黑色骑兵，“看这架势，是先头部队，探路的。”
“传令！”赵羽面沉如水，“不准出城！依托城墙，把他们放近了再打！让张猛带人守死城门，别让他们冲撞！”
王瑾扶着冰冷的城砖，手心全是汗。城下那些北齐骑兵，一个个彪悍异常，马背上伏低身子，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
北齐骑兵冲进弓箭射程。
“放箭！”
城头一声令下，箭矢如同乌云般泼洒下去！
噗噗噗！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栽倒在地，后面的却看都不看，继续往前猛冲，同时摘下马鞍旁的骑弓，朝着城头还射！
咻咻咻！箭矢破空，发出尖锐的哨音，钉在城垛和木制挡板上，咄咄作响。
这股北齐骑兵确实精锐，骑术精湛，箭法刁钻，冲击力十足。他们并不急着蚁附攻城，而是在城下分成几股，来回驰骋，不断用弓箭抛射，嘴里还哇啦哇啦地叫骂着，像是在故意挑衅。
“将军，他们在引咱们出去。”李青看穿了对方的伎俩。
赵羽嘴角扯了扯，吐出三个字：“想得美。”
就在北齐骑兵在城下耀武扬威，叫骂得最凶的时候。
龙牙镇西侧，几里外，几处不起眼的土坡后面，突然冒出了黑压压的人影！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口上，城头的箭矢骤然密集，泼水般射向正面，压得那些北齐骑兵抬不起头，更别说分兵去管侧翼了。
西边突然杀出来的黑影，出手狠辣，配合默契，专挑人缝钻，刀刀不离要害。
那股来试探的北齐骑兵哪里料到会有埋伏，侧面猛遭突袭，后路又被城头火力封锁，一下子就懵了。
领头的军官反应还算快，怪叫一声，拨马就想往北跑，剩下的残兵也顾不上同伴，慌忙跟上，狼狈逃窜。
独狼的人并不追击，他们动作麻利地将地上哼哼唧唧的北齐俘虏捆了个结实，拖死狗一样往镇里押。
城楼上，看着北齐人丢下十几具尸体和七八个动弹不得的俘虏退走，守城的兵卒爆发出短促的欢呼。
“赢了！打跑蛮子了！”
李青紧绷的脸也松快了些，呼出一口浊气：“将军妙计！‘暗刃’出手，干净利落！”
赵羽却没什么笑模样，他盯着北齐骑兵消失的方向，那里的烟尘还未散尽。
“这只是碟开胃小菜。”
他转过身，声音冷得掉渣：“立刻审问俘虏！我要知道，他们主帅是谁，主力在哪儿，下一步想干什么！”
命令下去，自有“暗刃”的人接手。
没过多久，李青回来了，脸色比刚才北齐人冲过来时还要难看几分。
他快步走到赵羽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急火：“将军，问出来了。”
“这次领兵的是北齐左贤王麾下的大将，叫呼延豹，外号‘草原之狼’，打仗疯得很，尤其擅长突袭。”
“他们集结了将近三万骑兵，主力就在咱们北面，不到一百五十里！”
“这次派兵过来，就是探路的！”
李青顿了顿，嗓子眼发干：“下一步……他们准备绕开几个大关隘，集中兵力，强攻咱们龙牙镇！”
三万骑兵！
强攻龙牙镇！
这几个字砸下来，城楼上刚刚升起的丁点轻松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声呜咽。
龙牙镇，危在旦夕！
城楼上的风刮得更紧了，带着旷野的腥气。
三万骑兵，强攻龙牙镇。
这几个字沉甸甸地压下来，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将军！”李青嗓子发紧，透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厉，“咱们跟他们拼了！”
赵羽没应声。
他走到垛口边，手按在粗粝冰冷的城砖上，望向北面。
暮色四合，天边只余残红，大地一片沉寂，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三万铁骑，确实能把这小小的龙牙镇碾碎。
但他脸上，却没什么惊惶，只有一种让人心头发冷的镇定。
“传令！”赵羽猛地回身，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敲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从现在起，龙牙镇，最高戒备！”
“李先生！”
“属下在！”李青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你负责组织民夫，日夜赶工！加固城墙，能加多厚就加多厚！城外挖壕沟，越深越宽越好！拒马、陷阱，所有能想到的法子，都给我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