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杖刑毕，梅韵嬷嬷和丫鬟彩儿进来搀扶着兰韵嬷嬷出了祠堂。帮她擦拭一些药膏后，管家就要送她出府去官牙了……
大夫人心里的那个气啊！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她的丫鬟，服侍了她几十年，她竟然护不住！
她在心里冷笑！
老爷不徇私枉法，那么接下来，冯铭轩三年无所出，这妻不休也得休了！
大老爷翻开了族谱，冯铭睿研墨。
大老爷在族谱上添写了冯修余的名讳。
除了府城大房的夫妻俩一派道貌岸然，云城的一家四口面上都是没有任何表情。
“冯铭轩！”大老爷肃然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冯胡氏成亲三年无所出，按家法休妻处置，现在上前亲笔书写休书，将冯胡氏休弃出门！”
“兄长！我不赞成轩儿休妻！”冯老爷出列，对着祖先的牌位恭敬的作揖一拜！
“二叔这话着实可笑！”大夫人垂下的眼皮轻抬，“冯氏的家法乃祖宗书写，你说不赞成冯铭轩休妻，难不成你想篡改家规么？”
“篡改家规？冯栩阳不敢行大逆不道之事！”冯老爷对着祖宗的牌位再作一揖道，“冯胡氏嫁进冯家三年无所出是真！她不是身子有疾不能生育，只是子嗣终究是要讲究缘分！
就如长嫂只生了铭桀再无所出，也如铭睿出生后到了六岁，铭轩才出生！
刚才云城最有名望的刘大夫已替冯胡氏断过脉，传出喜脉指日可待……”
“笑话！”大夫人撇撇嘴道，“给了冯胡氏三年期限都生不出一男半女，这个指日可待三年三年又三年，冯氏铭轩这一支有多少个三年可以蹉跎？”
大老爷捋须道：“冯氏子孙铭轩上前，速速写出休书！”
冯老爷扫了一眼大嫂那张刻薄脸，一甩衣袖站到夫人身旁。
“我不同意铭轩休妻！”冯夫人对着祖宗的牌位福了福身，“冯胡氏虽三年无所出，她勤俭持家，帮助轩儿试做出多种麻糖……”
“阿娘！”冯铭睿出声打断了母亲的话，家族产业，妇人不能染指，阿娘此时提出弟妹的聪慧实属不妥。
冯老爷轻咳一声道：“夫人如若疲乏了，且出去歇息吧！”
冯夫人止住了话头，擦拭着眼泪道：“我就是不允许轩儿休妻！要休，也是睿儿休妻！”没错，大儿媳心肠坏透了，得休掉！
“弟妹！祠堂重地，岂能儿戏！此时处理的是铭轩的事，你扯睿儿做甚！”大夫人听说要大侄儿休妻，内心不悦，出声呵斥道！
“列祖列宗在此，谁再胡言乱语！冯义、冯礼且进来把他带出去！”大老爷沉声吩咐。
“是！老爷！”冯义、冯礼在祠堂门口抱拳应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老爷板下脸道，“此番开祠堂，休弃冯胡氏，是按照冯氏家法秉公执法，冯氏不孝子孙冯铭轩还不速速写下休书！”
冯铭轩出列，对着祖先的牌位抱拳道：“冯氏子孙铭轩不愿休妻！请祖宗再宽限几个月，冯胡氏定能传出喜讯来！”
“荒唐！三年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再宽限几个月也是拖延之计！”大夫人冷哼一声道，“铭轩呐，不是大伯母说你，刚才你张口就来不能人道，这是丝毫不顾及冯氏的脸面啊！
你的祖父，位居三公九卿，当年成亲三年无所出，才纳妾吴氏！不是妾室吴氏，我们冯氏也不可能有你们云城冯氏这一支！
你的祖父都能遵从祖训家规做到休妻纳妾，你只是一个商户，休妻都做不到么？”
“大伯母此言差矣！”冯铭轩对着大夫人拱手一礼道，“《后汉书》有云，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冯胡氏是冯氏铭轩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此生绝不休妻！”
“好一个糟糠之妻不下堂！”大老爷厉声道，“今日是按家法处置冯胡氏三年无所出一事，铭轩拿四书五经之典故做借口实属荒唐！家法凌驾于国家律法之外，不可同一而论！”
“族长大人！”冯铭轩对大老爷抱拳道，“家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国家的律法都有吏部实施发现不妥之处时，可以上报圣上修改。
怎的我冯氏家法有欠缺之处就不能修改了？”
大老爷脸色骤变，一拍香案道：“放肆！冯氏不孝子孙铭轩竟敢质疑祖宗的家法？
冯栩阳！这就是你的家教？”
冯老爷叹息一声，出列跪到蒲团上，低下头不出声。轩儿的言语虽然有些过激，可他竟然觉得在理！
尤其成亲三年无所出这一条完全可以改了，当然他现在不能出言激怒大哥。
冯铭睿和冯铭轩见父亲跪下了，自是不敢站着，也都跪到了蒲团上。
大夫人看着跪在祠堂里的父子三人，嘴角抽了抽，心里暗自得意，这不拿捏上了？
大老爷板下脸道：“冯栩阳教子无方，冯铭轩在祠堂里面对列祖列宗，大放厥词，属对祖宗大不敬，按家法处置，当……”
冯夫人掩面大哭起来：“父亲啊！你撒手人寰，您的大儿子欺负小儿子，父亲在天如若有灵，就应当管管大伯哥！
一家人动辄动用家法，还不是大伯哥欺负我们二房是庶出的么？父亲啊！您当初有了大伯哥后，就应当写一份放妾书，放吴姨娘出府，也省得我们庶出的二房被嫡出大房的欺负……”
冯夫人一边哭，一边数落，只一会儿丝帕就湿透了。
冯老爷垂下头，被老妻的机智打浑逗乐了。
大老爷先是目瞪口呆，继而气得吹胡子瞪眼，厉声道：“弟妹住口！我啥时候又欺负二弟了？”
冯夫人抽噎道：“老爷都快知天命的年纪了，大伯哥还罚他跪祠堂，这不是欺负他是什么？他膝盖上的旧疾，还是你小时候踢伤的！你再罚跪老爷，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么？
我家老爷迟早要死在他大哥的手上！父亲呐……”
“好了！好了！二弟和铭睿起来！”大老爷冲门外道：“冯礼寻两个婆子进来，把二夫人带出去！
不像话！家祠重地，岂能由得妇人在里面撒泼打滚！”
守在祠堂外的竹韵嬷嬷也不要人传话，立即进入祠堂，搀扶住冯夫人往外走。
夫人能护住老爷和大少爷就不错了，二少爷的事，夫人帮不上！